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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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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乡土
2025年03月29日

桃夭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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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玲娜

三月的风是蘸了蜜的笔尖,轻轻一触,便将大地洇染成温柔的粉。春就这么踏着细碎的跫音,从料峭的寒中款款而来。而桃花恰似她裙裾上最明艳的刺绣,一树树、一簇簇,于阡陌巷尾、园林河畔肆意泼洒着灼灼光华。

走近细看,每一朵桃花都是春的私语。未绽的蓓蕾如少女蜷缩的指尖,怯生生裹着层叠纱衣,青蒂上茸毛细密,宛若婴孩初生的胎发;初绽的桃花犹抱琵琶,瓣尖挑着晨露,恰似簪了水晶的胭脂,风过时颤巍巍将坠未坠;盛放的桃花则恣意舒展,五片薄瓣通透如绡,自月白边缘向绯红蕊心晕染层层温柔,花丝纤长若金线,托着鹅黄花粉,引得蜂儿醉醺醺打转。若逢细雨斜织,整片桃林便浸在氤氲水雾中,花枝摇曳若舞姬广袖,落瓣纷扬似星子坠落,转眼织就满地缀霞的绒毯。行人驻足屏息,连步履都放得轻了,生怕惊碎这场粉色的幻梦。

古人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可桃花的美从不耽于浮艳。外婆老屋墙根有株野桃,根系扎进砖缝,躯干虬曲如篆,年年春至却开得最烈。花瓣虽不如园林桃花的丰腴,色若烟霞淡扫,偏在斜雨纷飞时,伶仃枝亚擎着湿漉漉的花,显出孤绝的傲气。母亲总说:“桃树命贱,丢颗核便能活。”如今老屋颓垣斑驳如皴皱的手掌,唯那野桃依旧茕茕而立,虬枝缀满新蕊,恍若时光从未在此驻足。忽而顿悟:桃之精魄原在骨血深处。任岁月荒芜,只要根脉仍系黄土,便敢与春风岁岁践约。

若说梅花是冬的傲骨,桃花便是春的柔肠。她不只在画屏绣帕上旖旎,更在阡陌篱落间生生不息。农人踏着桃汛播种,花瓣坠入新翻的田垄,恰似大地钤了枚朱砂印;孩童攀折花枝,鬓角斜簪一朵,奔跑时洒落满地脆生生的笑,惊得觅食的麻雀扑棱棱飞上檐角;就连那桃花树下打盹的老猫,胡须上也沾了细碎的花粉,翻身时抖落几瓣,恰被路过的黄犬嗅作玩物,追着打着滚进菜畦。暮色四合时,晚霞与桃林交融成一片琥珀色的海,花影渐暗,香气却愈发浓郁,像是白日里被阳光蒸暖的甜,此刻才慢悠悠从蕊心渗出来,裹着炊烟柴香,漫过青石巷陌。

世人嗟叹“一朝春尽红颜老”,却不见新绿已悄然攀枝。青桃如豆,藏于叶底窃窃私语,让人想起《群芳谱》中“桃实曰蟠曰碧”的记载。“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怅惘,大抵源于易逝的感伤。但年复一年,她总在清明雨前如约而至,将思念染成温柔的粉。老屋边那株老桃树,躯干已空了大半,却依旧开得不管不顾,仿佛要把所有未尽的言语都诉诸花瓣。或许桃花最懂春的禅意,开时不问明朝风雨,落时不叹昨日繁华,只将一生的炽烈揉进三月的风里。待来年东风又起,每朵新绽皆是往事与春光重逢的证言。

遂折新枝供于案头,不必忧心明日花谢。瓶中住着整个春天的人自会看见天地间永不褪色的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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