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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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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乡土
2025年03月08日

早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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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玲娜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晨光初露时,风里已浮着几丝暖意。河面的薄冰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汩汩的流水裹着残冬的寒气蜿蜒向远方的田野。枯草根下,几点新绿怯生生探头,像春神遗落的针脚,一针一针绣出大地的生机。万物尚在惺忪中,却已藏不住破茧的悸动。

记忆中的早春总浸着荠菜的清香。外婆的竹篮斜挎在褪色蓝布衫外,篮底垫着去年晒干的梧桐叶。我们踩过田埂时,霜花在布鞋底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像春蚕啃食桑叶的动静。“看这儿!”她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戳向垄沟,叶齿如锯齿的荠菜正伏在麦苗间,叶心那抹暗紫宛如凝结的朝霞。我常故意将蒲公英认作荠菜,她便笑着用铲背轻敲我手背:“傻丫头,要挑这样的。”布满茧子的手包住我的,带起一捧湿润的泥土。风掠过早春田里的麦苗,掀起层层绿浪,我们弯腰的剪影便融在这片温柔的海里。偶得肥硕的一株,指尖沾满泥土与草香,心头的雀跃竟比尝到饺子更甚。外婆总说:“荠菜最懂春,地再冷,它也要冒尖。”如今想来,那抹倔强的绿是早春的隐喻,又何尝不是外婆在苦难生活中始终坚守的执着向上信仰。

河滩的紫花地丁是另一份私藏的春信。细茎托着淡紫小花,伏在碎石间,花瓣微卷如羞怯耳语。儿时常与小伙伴们躺在蓬松草地上,任春风拂面,看云影掠过花丛。婆婆纳的圆花盘像铜钱,灰灰菜的嫩芽蜷成团,这些卑微生命从不在意是否入诗,只顾用尽气力将荒芜染成绒毯。

暮色漫过河岸时,柳芽已抽成淡黄的烟霭。鸭子拨碎金波,嘎嘎声惊起孩童追逐纸鸢的笑。梅苞在晚风中悄然丰盈,欲言又止地悬在枝头。南宋诗人说“春到人间草木知”,可早春何止草木知晓?翻地的铧犁知道,绑草绳的梧桐知道,外婆竹篮里褪色的荠菜根也知道——它们把冬的冷与春的暖一寸寸揉进大地的骨血里。

我又开始每日沿河散步,看草尖顶开碎石,看新苗又长高一寸。俯身轻触泥土时,仿佛听见无数细语在黑暗里涌动:“再暗的夜,光总会来;再长的冬,春终会醒。”外婆当年教我的,原不是挖荠菜的诀窍,而是如何从冻土中辨认希望的纹路。

早春从不是温柔的和弦,它是冰层迸裂的锐响,是种子顶破硬壳的疼痛,是创口愈合时难耐的痒。但正是这抹倔强的淡绿,让后来的桃红李白都有了破土的勇气。此刻,我站在河岸高处,春的誓言在风中回响:即便前路荆棘,只要怀揣勇敢的心,每个裂开的伤口终将成为春天涌入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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