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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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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乡土
2025年03月01日

烫馊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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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亚

馊,意思是食物因受潮受热或存放时间过长而变质产生了异味。馊粥,无疑就是变质了有酸涩等异味的粥。我之所以对馊粥作个解释,是因为现在许多人根本不晓得什么是馊粥,更没有尝过烫馊粥的滋味。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大多数人都吃过馊粥,尤其是农村人。那年头,生活贫困,缺衣少粮,一天三顿“粥”上前。煮粥的食材大多是大麦糁和玉米糁子加少许米,偶尔吃一顿纯大米粥。粥煮得清汤寡水能照见人,有时候粥煮好了,偏偏家里来了亲戚,大人左右为难,想煮饭招待,但缸里没粮,“来人添张嘴,粥锅加瓢水。”这句俗话派上了用场,大人只好从水缸里舀瓢水倒入粥锅,也不管粥的稀厚,只管够吃就行。

稀薄粥当饱不当饿,一泡尿一尿,原来鼓鼓的肚子全瘪了,饥饿感随之而来。喝粥,肚子越喝越大,肚子越大又越能喝粥。记得,我有一户给生产队养牛的邻居,家里5个男孩个个是大肚汉,一头盆粥端上桌子,你一碗他一碗,三下五除二就没了。老父亲一碗粥没喝完,他们每人已经两三碗下肚后仍端着碗看着头盆,等他们的母亲将锅里仅有的半盆粥刮上来,问老父亲吃不吃时,老父亲望着5个孩子擦嘴抹唇、眼巴巴地盯着粥盆,就说:“我吃也行,不吃也行。”孩子们听到不吃也行,争先恐后地抢勺子,最后老母亲只好将剩余的粥均匀地分给每个孩子。

夏天,气温高,粥容易馊。如果早上粥吃剩下了,就用瓷盆将剩粥装起来放在水缸里降温防馊。中午挖大锹、挑担子的强劳力回家后,不管有没有中饭吃,端起水缸里的粥盆,拿起盆里的勺子,舀起一勺粥就“鼓咚、鼓咚”喝起来,也不知喝了几勺,只觉得解渴、撑肚子。逢闷热天,晚上剩下来的粥放水缸里降温也没用,到第二天早上将粥从水缸里端上来,米粒像是喝醉了酒,懒洋洋地浮在粥面上,一股酸涩味直冲鼻子眼。倒掉吧,舍不得,尤其是大米粥,可就这样吃吧,确实又难以下咽,搞不好还拉肚子。

“烫馊粥”就这样在农家艰苦生活中应运而生。

烫馊粥有多种形式。最简单的就是将馊粥倒入锅里,加点水烧开就行了,此法粥的馊味没有去掉,而且粥更稀了。其次是到菜园里掐点小葱,锅烧热了,倒点油、放点盐和葱炸一下,再将馊粥倒下锅烧开,此法烫出来的粥有油香味。我母亲烫的馊粥不但没有馊味,而且美味可口。烫馊粥的情景我记忆犹新。

天刚亮,母亲就匆忙起身,卷起袖子,提个菜刀到屋前院子里割把带着露水和泥土的韭菜,拣好洗净的韭菜在菜刀和砧板间发出脆崩崩的“嚓、嚓”声。母亲切好韭菜,掀开锅盖,又到锅门口烧火,锅烧热了,黄莹莹的棉籽油淌入锅底,放入盐的刹那间,油锅里发出“滋啦”一声,母亲立马将韭菜推入锅中,满屋弥漫起清亮的香气。韭菜在锅里随着锅铲顺着锅沿转几圈,又上下翻滚几下,母亲再将馊粥倒入锅里,青郁郁的韭菜搂着粥和油盐在锅里跳跃着,馊粥的酸涩味早被油盐和韭菜的清香抚顺,化成说不清的鲜。一锅香喷喷的“烫馊粥”做好了,烫好的馊粥就像是特意调出来的佐料,衬得粥香愈发醇厚,像那陈年的酒酿。还在睡懒觉的弟妹们早被这诱人的油香唤醒,一骨碌爬起来后,不约而同地跑到锅屋掀锅盖查看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吃早饭时,母亲问吃新煮的粥还是吃烫粥,大家一条腔喊:“吃烫粥。”吃起烫粥,连平时就粥吃的萝卜干也不要了,个个埋着头,只听到“呼啦、呼啦”的喝粥声,那狼吞虎咽的馋相,就像过年吃肉那么兴奋。

烫馊粥虽然是贫困时期农家逼出来的美食,却体现了劳动人民珍惜粮食、节俭持家的美德,也体现了他们不畏困苦、勤于思考的精神。烫馊粥虽然土,工艺简单点,上不得台面,但它变弃物为美食,化腐朽为神奇,是庄户人最实在的智慧。烫馊粥和品牌名菜“叫花鸡”有异曲同工之处。现在的大饭店,当服务员问客人最后吃什么主食时,往往听到的都是“菜泡饭”“荠菜粥”。这深得食客们青睐的菜泡饭、荠菜粥,又何尝不是“烫馊粥”延伸出的新品系列呢。

春节前回老家,看到老家人都住上村里统一规划建设的连体楼房,屋内装上了空调,买了冰箱,再不用冷水给剩饭剩菜降温了。徜徉在村里,看到原邻居的媳妇将一碗大米粥直接倒入屋后的泔水桶里,桶里泛着油光,雪白的米粒和着菜沉沉浮浮,我忽然想起母亲“烫馊粥”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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