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蟹

张锋

小蟹，又叫小黄蟹，是当地人对滩涂蟹类的总称。

黄海滩涂上有多种小蟹类生存，它们喜营穴居生活，其洞穴遍布滩涂，在一平方米的面积内就有2～3个。洞穴深浅不一，但一般每穴往往具备2个洞口，目的正在于进可以出入，退可以逃逸。老实说，尽管我长期生活在海边，但从小活到老，对滩涂的小蟹认识不超过3种：小黄蟹、毛烧篷、没嘴羞（有一大一小蟹螯的招潮蟹）。前一种因为味道鲜美，有普遍食用价值而特招人青睐，后两种则由于口感不佳而几乎没人待见。

小黄蟹，盐城人俗称的黄蟹子，冬季深藏在洞穴的最底部进行冬眠，直到春暖大地之时，它们再度爬出洞穴，准备繁殖后代。这种蟹类一般食腐殖质和低等小动物，行动迅速，遇到人群时，活动在滩面上的小蟹能在几秒钟内全部钻进洞穴，有意思的是它在遇到障碍物时，往往一个劲地沿着障碍向着一个方向爬。当地人利用其这一特性，用芦苇做成箔子埋在它们出没的地方，在另一端埋入一只缸，缸口平于地面。小蟹在行进中碰到芦箔，就一直沿着芦箔爬，直到掉入缸中。这样，人们可以每天从缸中捞取小蟹，而不必再去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追逐捕捉了。在我的家乡，有一个老地名叫“九口缸”，传说过去在“上有芦花点头，下有小蟹砌楼”的滩地上，人们正是用这种方法捕捉小蟹以维持生计。

赶海拾小蟹，是盐城沿海滩涂上一种十分有趣的老习俗，也是一道颇为亮丽的风景线。夏秋季节，因为天气炎热,加上饵料丰富，所以,小蟹只是在夜晚进洞休息，其余时间大抵都在为“生计”操劳。赶海人深谙其道，一般都是夏日的午后，满是蟹窟的滩头上，尤其是天气闷热雷雨将至时,小蟹会纷纷从窟中爬出,成群集队地聚集在一起。根据这一习性，捉起来大多很是容易，只要用锹或铲子类工具挖个坑，就会把小蟹们赶到一起而聚而拾之。冬春季节,因为天气寒冷,所以，吃得饱饱的小蟹就钻进了窟里,把窟口封好,进入冬眠状态。这时候的小蟹不仅丰满肥美，口味绝佳，当然市场价格也会成倍翻番。正因为如此，总会有人冒着严寒，拎着蟹篓子,拿着蟹钩子,一个窟一个窟地把那些“睡”得痴痴迷迷、舒舒服服的小蟹给钩出来,然后卖个不菲的价格。

小蟹的吃法虽多，但大抵也就是下面的两种最常见亦最好吃。

一种是生炝完整鲜小蟹。生炝，就是将小蟹洗净后，把它们放在清水里爬。小蟹一边爬，一边吐,于是就会把它藏在壳里的脏东西全给吐了出来。然后再把它们放进不咸不淡的酱油和调好的适量曲酒、蒜片、姜丝、小红椒等作料，经过约24小时的腌制就可以食用了。这时候的小蟹吃起来可算格里蹦脆,尤其是那满满一蟹壳的油膏,让你满口液体流香。

另一种是捣碎做成蟹豆腐。这个方法程序似乎复杂些，我把它叫作“深加工”。就是把爬得干干净净的小蟹的外壳和里壳里的肚脐以及其他杂质去掉后捣碎，再把捣碎后的蟹渣用一块干净的纱布像晃豆腐脑那样把蟹浆全部泌出来，再把晃出来的蟹浆倒进开水锅里凝固，之后用刀把它划成豆腐块状，这就是蟹豆腐了。最后再配上些韭菜鸡蛋，便是一盆上好的菜肴了。这种烧出来的海鲜美味，自童年吃过，至老难忘，以至每到海边人家或饭店，总是点上一盆，好让自己吃个痛快。

小蟹也是鹤类及鹳类等大型鸟类越冬期食物的主要来源之一。由于其坚硬的外壳，强壮的双螯，丹顶鹤采食它们时大多很小心，但是也很有一套办法。丹顶鹤视力很好，通常容易看见10米开外草丛中活动的小蟹，一旦发现即毫不犹豫地迅速冲上去，赶在其未进洞前叼住它，甩出草丛。失去了草丛作屏蔽的小蟹挥舞双螯张牙舞爪，却已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此时，你会见到丹顶鹤如猫戏老鼠一般，用坚强有力的喙将蟹足一节节折断，连同身段一节节吞下。原来还横行霸道的小蟹，转眼间就成了丹顶鹤的腹中之物。

明白如斯，你会对滩涂上不起眼的小蟹产生了不起的敬意，为了它们在生物链中发挥的重要功能和对人类生活的无私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