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牧场”躬耕人
李志勇
去青岛,非得去开发新区石雀滩看看不可。
清晨,石雀滩被浪声唤醒,初升的太阳在海天之间洒下缕缕阳光。我在海岸边见到船长老刘时,他正躬身推着一车鳀鱼装船,用作鱼食。早就听说老刘是码头上的老渔把式,我提前约好了要跟他的渔船出海。待鱼食在甲板上高高堆起,老刘启动了马达。“出海喽!”他高喊一声。螺旋桨搅起层层浪花,渔船径直开进了蔚蓝色的海面。
船行约半个钟头,我们到达了他工作的海洋牧场。海面上,许多圆形的网箱漂浮着,几米隔开一个,一箱接一箱地铺向远方。
船停稳后,两个渔工拿起铁铲,将甲板上堆成小山似的鳀鱼铲起,再高高地抛向网箱的上空。网箱里的鱼儿争相跃出水面吃食,搅得水花四溅,老刘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说:“老远听到船的突突声,这些鱼就知道开饭的时间到了。”
五万亩的海洋牧场上有近三百个这样的养殖网箱。每个网箱直径达四十米,深七米,里面养着不同的鱼,有大黄鱼、鲈鱼、加吉鱼、黄鲷鱼等。喂鱼,是老刘在海洋牧场的主要工作。牧场里养殖的鱼一天要吃掉三四吨鱼食。
喂鱼的间隙,老刘感叹地念叨着:“我这一辈子啊,前二十年在捕鱼,后二十年在养鱼。”从他的讲述中,我知晓了石雀滩的一些往事。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这里曾是一片盛产鳗鱼的富庶海域,附近的渔民们以钓鳗鱼为生。钓鳗鱼需要用一种边缘挂满鱼钩的特制的筐,渔船在半夜下海,清晨满载渔获返回岸边进行交易,所钓之鳗鱼瞬间就被抢购一空。
然而,这样的海捕盛况持续了数年之后,最终落寞收场。至本世纪初,海里的鳗鱼越来越少,直至下海一整天连一条鳗鱼都捕不到的情形经常出现。渔民为了生存,使用底拖网打捞海底的海参和鲍鱼。那种网像搂草的耙子,把海草都耙光了。石雀滩最终变成了一片荒漠。
许多村民卖掉渔船外出打工,可是倔强的老刘却不愿离开这片海。
转机始于2007年,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在石雀滩开工建设。工程招募当地渔民来做渔工,老刘便是其中之一。渔工们开始耕海牧田,先是播撒海草种子,而后开着渔船投放人工鱼礁。大石块,混凝土构筑件和各类废旧船只被一一填入海底,作为鱼类栖息的“房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刘的监控室内,海底里面慢慢有了绿色的海草,礁石上出现贝壳类的生物。有一次,他看到一条大黄鱼在水草里钻来钻去,激动地大喊:“有鱼了,有鱼了!”打了半辈子鱼的老刘,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海洋生态环境慢慢地恢复后,牧场开始用网箱养殖小鱼苗。那时,码头还没建好,渔船没法靠岸,渔工们便穿着防水的海服,肩扛一筐筐鱼食,蹚着海水送到船上。
说起这段往事时,老到的眼神里掠过一丝黯然:“头几年养的鱼苗实在太小了,适应性差,一旦生病,整箱鱼就全都翻了肚皮。”
后来,海洋牧场开始购入成活率更高的鱼苗,放入养殖箱内饲养两三个月后就可以出售。那年,十万尾鱼苗从东海漂泊了三天三夜后来到黄海吕泗渔场安家,第二年就获得了丰收。
海上养鱼是一份风吹日晒的辛苦活。渔民们作业时,我看到他们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海上炙热的太阳直直照在他们的脸和胳膊上。他们不时抹一下脸和胳膊,把流成线的汗水甩到甲板上,说:“夏天喂一天鱼,晒曝皮都很正常。”
近几年,南方网销养殖商家以山东青岛、日照为中转站,“南鱼北养”的鱼苗在水温较低的北方海域长大,肉质更紧实,更鲜美,成为市场上的抢手货。老刘工作的海洋牧场,收入逐年攀升。
跟着渔船在网箱周围走走停停,我发现海面上有很多钓鱼船往来穿梭。钓客们高高擎起鱼竿,待鱼竿剧烈颤动时将鱼竿甩起,摇头摆尾的大鱼便被甩出海面。惊喜的渔获总能迎来甲板上一阵欢呼声。老刘也被这喊声吸引,他一边忙着检查网箱的缆绳,一边扭过头来说:“海里的鱼真多,很多来海钓的游客直嚷嚷,钓不动了,累得胳膊酸疼。”
上有网箱养鱼,下有人工渔礁,海洋生态环境良性循环起来,更多的野生鱼儿也来海洋牧场安家。老刘说:海洋牧场既养鱼又发展休闲渔业,用俺们的话说,这叫“一鱼多吃”。
那天,老刘的渔船直到黄昏才返回岸边。他站在船头上,古铜色的脸庞被飞溅的浪花打湿。海洋荒漠变鱼舱,他既是见证者,又是建设者,在更远的海面上,海洋牧场星罗棋布,勤劳的渔人们耕海牧渔,编织着属于他们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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