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的心思

心香一瓣

□袁卫东

秋天的雨，总是让人多了几分多愁善感。其实，对于一场秋雨的形成到结束，大多数人都不太会刻意关心，那物理现象上的具体量化，更多的，则是会去感受或思索它的氛围、情感和象征性的意义，而并不在乎其他关联的事物。

小时候，秋雨对我来说，就是每一次都让人极为烦躁的相遇。在都是黄泥路的乡村里，隔上几天就是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像一部几十集的情感影视剧，看得人昏昏欲睡。在那些连日落雨的日子，即便是冬天的萧瑟之状还没有来袭，心头也会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些不开心。而对于即将面临收割入仓的稻谷来说，同样有着不可承受之影响，此刻的秋雨，每一滴都重似千斤，让农作物的丰收前景，无形中多了一些“悬念”。

中学读书那会，在诸多的文学作品中，我总是能找到秋雨“浸润”的痕迹。它经常被用来象征怀旧或是悲伤等让人不愉快的场景和画面。当然，也有对纯洁爱情向往的，就像戴望舒在《雨巷》中的那般为情而惆怅，秋雨，被营造成了一种孤独和忧郁的氛围及意境。实际上，从古至今，很多的诗词歌赋里，秋雨一直是被用来表达离愁别绪的不二之选，而彼时，我更喜欢在自己浅浅的人生履痕里，用写诗绘画，去计量着记忆中秋雨的“重量”。

青年时，投身于火热的军营之中。尽管部队的生活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但远离家乡故土，思念朋友亲人的那种愁绪，总是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每遇上秋日的雨丝，自然而然地便平添了几分淡淡的伤感。这时候，我才真正感受到了辛弃疾慨叹的“吹不断，斜阳依旧，茫茫禹迹都无”的怅然，品味出了秋雨的浓烈与苦涩。原来，秋雨对于自然具象和人类情感的影响，都是无法用轻或重的“标准”来准确衡量的。

人到中年，秋雨的“意义”，曾一度是自己孜孜以求，想要清晰了解的答案。生活的重担，让每一滴水珠，无论滴落在左肩或是右肩，都是一样钻心的疼痛。现实容不得自己有太多的犹疑与懈怠，即若是迎来了并不狂猛的风雨，也会拼尽全力，张开并不有力的臂膀，努力地把每一处已经浸湿的地方擦干。与责任相比，身体上的雨水显得微不足道，能把生活中的“泪如雨下”止停，才是最重要的目标与追求。

慢慢地，就来到了人生的黄昏之际。这个阶段的秋日雨水，于我而言，恰如迷雾消散后的一份清凉，它助我清醒、使我冷静，时刻提醒着我要淡泊，希望我能轻松而又坦然地去迎接一切。此时此刻的秋雨，显得非常深邃，那雨珠每一次的跳动，都似在清新的空气中欢呼雀跃又隽永迷人。我知道，这几十年，每一次经历过的秋雨，注定会淋湿并浸透到我的心，平和的心境，永远是可遇而又不可求的，除了回味，便是珍惜。

水田里的稻子，已经一天天地由青转黄，逐渐变凉的天气，仿佛也在叙述着关于“秋雨的意义有多大”的话题，但秋雨的心思，似乎在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展现，有时浅显，有时深沉，但你永远也不能完全猜透。其实，秋雨外在的张力始终是在延续的，当飘散在空中的雨丝以一种若即若离的姿态，在默默地诉说着自己的过往时，我相信，它的生命力，注定会延绵万里而亘古不绝。

说到底，秋雨就是这样，它一直在用独特的运行轨迹告诉整个世界，它喜欢用这种坠落凡尘的方式，为人们期许中的收获，不停地做着梦与现实的衔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