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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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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射阳河
2024年10月22日

母亲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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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有约

□李志勇

那天是1990年6月15日。患有癌症的母亲在痛苦的折磨中与世长辞。“……把……把……”母亲双唇颤动着,失神地望着我:“我走后,把骨灰洒在大……大海里心……”我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从眼眶里流出,点点头,母亲头一歪,离开了这块她深爱着的土地还有那浩瀚无际的大海。

遵照母亲的遗嘱,我和弟弟等家人一行护送母亲的骨灰,来到了烟波浩渺的黄海。“母亲你终于又回到了大海的怀抱。”我泣不成声,往事一件件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母亲出身渔民世家,外公外婆给她起了个女性十足的名字:陈秀芳。然而,在大海里,母亲活泼机灵得像个小男孩,渔民们都喜欢她,亲切地赠给她一个昵称海囡。叫久了,她的大号反被人们遗忘了,只剩下一个响亮的名字:海囡。

母亲19岁那年结了婚。长期的海上生活,使母亲成为一个地道的渔民,哪里是浅滩,哪里是沙头,她了如指掌,她甚至能根据锚上带起来的泥,准确地判断出这里是什么潮口。于是,作为嫁妆,外公外婆把他们的一条装载量只有三四吨的小船送给她,从此开始了她独立的捕鱼生涯。母亲很要强,打起鱼来,那股泼辣劲就连父亲也逊她三分,同行对她更是刮目相看,称她为海上的小穆桂英。一次,几只船相约一起到吕泗渔场去捕捞黄鱼,暮色苍茫中,同来的船大多都满载而归,而不知咋地母亲她们才弄了个半载。

“收船吧,下个汛再说。”老爸建议道。“你呀,人家钞票都挣上腰了,你还在等下个汛!痴猫守窟,亏你还是个男了汉!”母亲抢白道。父亲自知理亏,无奈地跟着母亲下网又收网,收网又下网。直到下半夜,三个舱都被黄鱼塞得满满的,母亲才批准哈欠连天的父亲进船睡觉,而她,稳稳地操着舵,趁着月色,赶潮进港。

黄沙港这一带的上千号渔民,提到海囡,没有一个不佩服她顶风博浪的那种长智大勇。1959年的一天,那是令广大渔民直至中央领导都难以忘怀的一天。母亲他们正在东沙潮口里捕鱼,却突然从东北方向压来一阵乌云,紧跟着狂风大作,原本平静的海面在短瞬间变得狂躁不安,风助浪势,浪仗风威,令老海洋都胆战心惊的十级风浪在海面上逞威肆虐。父亲把舵的手抖个不停,母亲见状,夺过舵把,驾驶着小木船穿行在波峰浪谷中。突然,从斜刺里涌起一个巨浪,好似一堵高大的水墙,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小船压来。刹那间,母亲猛地把舵一收,船艄迅速甩成和巨浪垂直的位置。哗,水墙从艄后铺天盖地砸向小船,又从中舱涌向船头,在那一瞬向,小船几乎被海水包裹着,稍顷,小船抖落掉满身的海水,才又重新浮出水面。

“快看,陆地!”父亲嚷嚷着。母亲抬头一看,果然见到许多外港船民正急匆匆地弃船登“陆”,以求保命。“那是东沙!”母亲痛苦地闭上眼睛,默默地为他们祈祷。等到母亲驾船返回港口,而成为这次海难事故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后,一个令人都为之震惊的重大海难事故发生了:因不熟悉黄海海况,许多渔民误把落潮后露出水面的东沙当成陆地,结果全都罹难。

母亲的坚强也是人所共知的,渔民们说,从没见过海囡在“难”字面前皱一下眉。这话一点不假。记得三年困难对期,吃糠咽菜吞盐蒿,母亲从不在我们兄妹面前叫一声苦,总是把那每天少得可怜的几两米煮了给我们兄妹吃。长时间缺少营养,母亲的身体十分虚弱,全身浮肿,可是我们读书,她还是坚持出海。一次,她在掌舵时,突然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头晕得实在撑不住了,突然“咚”地一声倒在了甲板上。父亲吓坏了,赶紧推舵掉头往港口赶,待他好不容易把母亲送进经院,医院的医生大吃一惊,说,若是你们再迟送一个钟头,陈老大会没命的,你们晓得她患的是啥毛病?父亲说不晓得,“告诉你吧,她患的是脑溢血,很危险的!”父亲虽不知“脑溢血”是啥毛病,但他从几位医生的神情上看出来,母亲患的毛病很不轻,要不是船小顺着涨潮的流水进的港,估计会出大滑子。

没过两三个月,母亲的病情稍好一点,她又坚持出海了。不过,这次她是以老大的身份领着一只大一点的木帆船,还是走南闯北,还是走东到西,母亲领着全船人大干苦干加巧干,每年的主要汛期他们船的鱼获量总是排在全村的前头,每次年终的渔业生产总结大会,母亲总是戴着“先进生产者”的大红花骄傲地站在领奖台上。

这就是我的母亲,儿女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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