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花

心香一瓣

□夏雨

这个暑假，因了孙女的一句“放暑假了”，母亲从几十里外的老家转了3次公交，风尘仆仆地来到了我们的新城小家。

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放下包裹，她就径直走向阳台，“这是什么花？”母亲竟然被最寻常不过的番茄花吸引过来。

“这不是花，是番茄。”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

“那就叫番茄花吧。”母亲，在乡间土地上耕耘了大半辈子，对番茄的熟悉程度不言而喻，几乎可以说是它们的老朋友，如今怎么连自家孩子般的番茄都不认得了呢？或许，在她眼中，那些被精心呵护于花盆之中的绿色生命，早已超越了它们原有的身份，化作了城市中难得一见的“盆景花”。

如同蜗牛般辗转，三年前，我们从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迁移到这座新城的小居，带着对新生活的憧憬。或是为了填补新居的空白，我们购置了些许花草，希望它们能给这个家增添一抹生机和亮色。然而，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那些看似娇艳的花朵和青葱的绿叶，在我们的不擅长与疏忽中，渐次凋零和枯萎，最终只留下一排排空落落的花盆。

“这么多空花盆，还不如种些番茄呢。”一次偶然的串门，大姐的这句话，竟成了妻子的心心念念。赶在春末，她满心欢喜地从网上购回了五棵番茄苗，小心翼翼地种进了花盆。每天，她都像对待初生的婴儿一般，精心照料着这些幼苗，松土、拌肥、浇水，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温柔与期待，尤其是对那棵最为孱弱的幼苗更是百般呵护，它又细又小，耷拉着脑袋，似乎奄奄一息。“扔掉吧，这棵养不活。”尽管我建议放弃，但妻子还是有些舍不得，将它安置在最大的花盆中，精心侍弄。

等待的日子似乎充满了期待，转眼间，夏天悄然而至。那些曾经纤细的幼苗，不断抽出新叶，一天天长高，已悄然成长为青翠欲滴的番茄植株，它们在阳光下挺拔而立，由淡绿转为深绿，直至亭亭如盖，遮住了整个花盆，仿佛在用最为旺盛的生命回报付出的人。

一个清晨，妻子兴奋地唤我前去观赏，“看——开花了！”果然，在绿叶的掩映下，一朵朵小黄花羞涩地探出头来，仰起一张张笑脸。随后，更多的花朵相继绽放，它们像是撑起的一把把黄色小伞，轻轻颤动，向我们致以最纯朴的问候。“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这些可爱的番茄花又何尝不是？它们像满天的黄色的小星星眨着眼睛。原来，成群的绽放就是一片灿烂。

繁花过后本应静待收获，然而，当番茄花逐渐凋零，我们却迟迟未见果实挂满枝头。“看来终究是结不了果的。”半个月过去了，花盆里依旧只有绿叶与偶尔留下的残花，我和妻子难免感到一丝失落。

“你就把它们当做花来养吧。”这时，我想起了母亲回去时留下的话。是啊，这些原本属于大地的孩子，被强行安置在花盆之中，虽然开出了美丽的花朵，却到头来还是难以结出丰硕的果实。或许，那一朵朵盛开的黄色小花，就是它们对我们最好的安慰和对生命最好的诠释，告诉我们：美丽，不仅在于结果，更在于那份努力绽放的过程。

站在阳台上，望着那些依旧绿意盎然的番茄植株，心中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它们教会了我，无论身处何境，都要勇敢地绽放自己的光彩，即使最终未能如愿以偿，那份曾经的努力与坚持，也是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