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草之悟

邹德萍

一天，孩子笑嘻嘻地问我，看看这两块平整好的地是栽草坪，种草坪，还是铺上人工草坪？孩子所说的两块地，一块呈南北长条形，约3分地；一块是东西略长于南北，有近1700平方米。这是他们正在规划筹建的全市中小学生劳动实践基地的一项内容。

时值清明后，正是草长花盛的时节，田上野草可着劲儿长，杂花争相绽放。如果时间允许，应该是自己种植草坪最为划算的，但对只有拔过草、薅过草、砍过草的我们来说，从来没有种过草坪的草，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可以说从出学校门再回“农门”，劳动几乎都和草在“作战”，并亲身见闻乡亲们是如何痛恨庄稼地里疯长的各种杂草，与草斗并没有其乐无穷的感觉，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辛劳烙印，深知锄禾时“汗滴禾下土”的艰辛，还有“春风吹又生”的苦恼。我的一块小菜地里，菜种子刚发芽，草却先出了土。花盆中绿植下面不经意间冒出几棵杂草，很快成势，拔草成了闲暇动手之事，强行扼杀一物恰为另一个植物腾出生长的空间，这是按人的意志做出的选择。

然而，种草坪也是这样的选择，在做了反复求证、对比和算账后，拍板：种。三天后网上购买的草种到了，当天就在整好的地上撒下，用铁齿耙子轻轻耧一遍，接拖水管早晚各浇次透水，没想到第四天晚上突然下起不大不小的春雨来，更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湿漉漉的黄沙土上竟然冒出无数钢针似的小红芽芽。种下草种后，我天天扒看土中原模原样的草种子，怎么一夜之间就出苗了呢？迎着初升的太阳还挂着水珠，蹲下身子几乎与草平视，目光所及之处一片上紫红下青绿，我自问，是草种已吸足水分待芽，还是土下已生下根子，只等一场及时雨呢？是用“好雨知时节”贴切些，还是用“天时地利人和”更妥当？在场的人听后都笑了，显得好开心。

一块在春天里等待已久的田块，也在充满信心和希望中撒了无数颗草种子。明媚的阳光下，仅有虱子大小的淡黄草种，在空中划出一圈闪亮的黄色弧线，密密麻麻地散落在雨后温暖的泥土上，散发出清悠悠的草种香。人工浇水后几天又遇一场透犁雨，厚厚云层遮住太阳，连阴了两天，活脱脱的是第一次种草坪的翻版。追了肥，清了另类杂草杂苗，小草在温润的土地上很快茂盛起来。

那天，南风和煦，阳光普照，蓝天白云，文化墙作陪，绿草坪衬托，四方水泥墩上矗立的银光锃亮的不锈钢旗杆上飘扬着五星红旗。打开手机播放国歌，那一刻总会让人心动眼热起来。我眯视绿油油的草坪，仿佛已经看到孩子们游戏的身影，听到欢快的笑声，还有留下美好的瞬间。

草是地球上最普通、生命力最强的植物，它从不和大树争高矮，不与花卉分艳丽，不求人类手下留情，不盼狂风暴雨怜悯，不望寒冰霜雪改期。一岁一枯荣，默默待春生，不讲身份条件，遇土即生、有水就活。青青路边草，不骄不躁可踩可踏，遇重匍匐折断再长，始终深情地吻着大地，带着青草味儿，还有原汁原味的泥巴。

放错了是草，放对了就成宝，草的贫与贵是由人们放的地方决定的。种草也要除草，除草却是为了更好地长草，但人类永远改变不了草的秉性。种草，亦如生活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