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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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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射阳河
2024年05月21日

犹吊遗踪一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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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悠悠

□姜建国

在大学读书时,吟哦《钗头凤》,知有沈园,便有一种挣不脱的牵挂,这种牵挂每每出现在飘雨的日子,出现在半睡半醒的梦中。可是我一直说不清楚这牵挂到底是因为什么。正是因了这种牵挂,同时抱着了解陆游全貌的热切愿望,于去年秋天,我终于去了沈园,了却平生夙愿。

沿城内小河蜿蜒而行,入东南隅洋河弄,便见“沈氏园”。

沈园,一个带着凄美爱情印证的园子,尽管经历了宋时风雨,又经历了明清的浸染,还带着今世的烟雨,然而,对沈园的情怀,更多的是停留在那首叫做《钗头凤》的词里。进得园中,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那楼台亭阁、假山水榭,那小桥、草亭、翠竹、垂柳都牵起一种亲切的情愫。园很静,少有游人,池塘里,几只蝴蝶一动不动地停在半绿半黄的荷叶上,有丝丝乐音袅袅飘来,侧耳静听,如咽如泣,似放翁低诉,似唐婉悲啼。循着这闻之断肠的音乐声,我在这寂寞冷清的园子里寻找着800年前的陆游和唐婉。

那青草缠绕的石径上,可有他们的履痕?那葫芦形的水池可曾倒映过他们悲戚的愁容?那垂柳依依的青石小桥可是他们的邂逅之所?那竹影婆娑的冷翠亭可是他们把盏饮泣的伤心地?

怆然止步,一面残砖青墙立于断垣乱草之中,上有陆游《钗头凤》与唐婉的和词碑刻,两首词并肩凄立,中间相隔尺余,却犹如银河两岸。

万千话语无从寄,一首素词道浓情!蘸着泪水,笔走龙蛇,陆游用他握过兵戈的手,在青墙下,为唐婉,也为后人,留下了千古名殇。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绵书难托。莫!莫!莫!”

望阁楼,似闻唐婉凄切哀恸。纤手巍巍,犹如风中的落叶,她默默摘下手上的那支钗头凤,凝视着,这上面,记载了他们之间曾经的刻骨爱恋,在无处话凄凉的沈园里,她将自己的心绪挥洒。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错!错!错!这悲叹声穿过千百年历史,带着多少男儿的遗恨!难!难!难!这哀怨声从历史深处走来,汇聚了多少女儿的血泪!

沈园,是古今爱情悲剧的墓志铭!唐婉在读了陆游写的词后,三个月后即郁闷愁怨而死。唐婉死后,陆游一直难以忘情,先后为她作诗七百余首。在他的晚年,每年春上必往沈园凭吊,每往或诗或词必有寄情,在他84岁人生最后一年的春天,仍由儿孙搀扶前往凭吊。清代诗人舒位就陆游唐婉的爱情悲剧,写过一首七绝:“谁遗鸳鸯化杜鹃?伤心姑恶五禽言!重来欲唱《钗头凤》,梦雨潇潇沈氏园。”寥寥四句,无情地鞭挞了以恶姑为代表的封建宗法势力。

我久久地站在这堵被风雨剥蚀得伤痕累累的墙前,读着陆游,读着唐婉,读着一对对从历史通道走来的痴男怨女,也读着我自己。

有落叶飘下,在眼前旋舞。突然,我明白了我为什么一直牵挂着沈园,明白了这沈园经历800年而不衰的真正缘由,明白了为何陆游作诗万首、佳作如山却偏只有这首《钗头凤》更脍炙人口。《钗头凤》包蕴着似水柔情,绵绵愁绪,犹如春蚕作茧,千丈万丈游丝全都绕着一个主体;犹如峡谷飞泉,千年万年永不停歇地向外喷流,爱情竟有如此巨大的魅力。人的真诚的爱意,一旦发生,就会在心底永存痕迹,无限追恋。

看以愈合的伤口平时掖着藏着,可那痛楚犹在、愁绪犹在,只有到了沈园,才敢无所顾忌地撕下伤口上的胶布,将它赤裸裸地展示在光天下,只有到了沈园,才能旁若无人地细细咀嚼那份痛楚、抛洒那份愁绪。

沈园,是断肠人真正的家!沈园给人以太多的想象。绍兴古越地、自古多柔情。白娘子和许仙,梁山伯和祝英台,西施和范蠡,让人传颂了千百年,但总有一种曲折离奇之感,惟有发生在沈园的爱情,离我们的生活是那样的近。

风吹起,摇皱一池绿水,有苍老的声音在遥远的天国传来,“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有一种痛苦只有自己承受,有一种悲伤只有自己咽下,有一种遗恨只有自己收藏。

瞒!瞒!瞒!那瞒着的其实是我们自己的心。

带着难以消弭的感伤欲从后门出园,蓦然见一卧石拦腰而断。我顿足长叹,那卧石原是那般天然拙稚、那般和谐完美。然而,如果没有那道触目的裂痕,我能注意到它吗?我会有这种痛彻心扉的遗憾吗?

卧石,你带着永不愈合的伤口静静地躺在那里,是要告诉我们什么呢?走出沈园,有一个爱情之问长久地萦绕在我的心头: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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