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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2024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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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版:要闻
2024年05月18日

远去的永胜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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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德萍

说起来真要谢谢缘分,让我有幸在黄海之滨永胜这条小街道上,来来去去趟过头十年的美好时光。永胜街走进了我,我也走入了永胜街。

从实讲永胜街并不是买卖做生意的街,充其量是条东西向的、两边砌着房子,中间留下一条不到五米宽的人行道的巷道。东西约一华里,两边居民一二百户,还有二三十条小巷口连通两边深处的人家,街道就是为方便居民出行随房而留的便道。就像从大树上生发出来的枝杈,随缘而遇地生长出来固守在此。在街道西头有棵泡桐树,树干足足有小圆桌面粗,几经劫难却生机盎然,枝繁叶茂。

多少年来,永胜街一直在这里,仿佛就是为了等着我来走进它,触摸它纯朴沉静的神秘,参悟它更多与我生命有关的细微感动。1993年金秋,我奉命来到县电视台上班,被安排在永胜街里原老广播站的家属区,这里曾是上世纪中叶射阳广播站独立建站之地,承担着每天三次广播宣传任务。我的宿舍是由过去两间办公室把中间走廊隔起来相连改成的。每天上下班有两个路径,向东从老剧场(今淮剧文化剧场)向南,走一小段路再沿永胜菜场向西再转弯向南,然后朝西拐过原合德镇政府便到广播电视局;还有一条从老广播站门楼向西抄近走小路,中间有条水沟骑车不方便。

其实前几年,初次走进这条街道,我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期待,几次广播站开会都在永胜招待所住宿,离老广播站百十米远,但我居然从未打探过走进过,有两次和同行的人路过,也没有人告诉我说这里是老广播站。“射阳县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的播音呼号就是从这个地方传遍城乡的。当我入驻时,真为自己的曾经而自责过。

为了更深地体验城里的生活,我有时上下班不骑自行车,脚踩踏在有砖铺、有沙石还有水泥路的街道上,那时的皮鞋都兴打铁鞋掌,无论我怎么轻声慢走,鞋跟与地面的摩擦碰撞声都会无比的清晰,有时加班到夜深人静回去走在清静的小街道上,鞋跟与地面撞击声还有点刺耳,使我生出“留我独听马蹄声”的感觉,生怕惊扰了两边临街已入梦乡的市民。剧场有演出散场,淮剧迷们走一路说一路剧情人物,交流看戏体会,估计他们做梦还会梦见舞台,沉浸在家乡那悠扬的淮调中,寻觅那份记忆深处的乡音。

不谙世事的年少时,我也曾经认为“老旧”是过时落伍的标志,但当自己也变老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老旧的价值与魅力所在,这也是永胜街应有的真实的家常韵味。送新闻稿时到了饭点,我也曾去过两位编辑家里蹭过饭;搬住后也有端着饭碗到隔壁祁成林老兄家找菜吃。有次中午采访回来迟了,准备下面条,两位同事见了说不嫌弃剩饭剩菜热了就吃,说话间二人他端饭你端菜来,这种亲密无疑的邻家情谊总是让人心生暖意。冬天的街道是清冷的,掩门闭户,有用厚门帘遮挡寒风的,而夏天蚊蝇多,人们就用柴帘或纱门阻拦苍蝇蚊子入侵,这些都是家有老人所为,也是小巷人家应付蚊蝇的纯天然的妙招。

永胜街最热闹的时光是清晨,男女老少有的穿着睡衣,搭着拖鞋,甚至还慵懒地打着哈欠,拎着各式菜篮子买菜买早点,从东街到西街道炊烟袅袅,空气中充满了煤炭燃烧刺鼻的硫磺味,不时听到作炭炉芭蕉扇煽风啪啪啪地声音,端坐在门口洗衣服的女人或老人,五颜六色桶盆里浸泡着花花绿绿的衣裳,搓衣板呼哧呼哧地响动和桶盆撞击声,声声悦耳,人间烟火令人陶醉。

当一人独踽时,街遇三两人,要么狭路相逢擦肩而过,要么侧身避让的瞬间表达出无需言语的善意。一次骑自行车走神,剐蹭到蹲着买菜的老年人,一声对不起,风轻云淡,平安无事。我工作稍闲时会起早溜达,看市井万象,问菜价行情,听闲聊碎语,观你来他往。随意走到饼店坐下,点上一碗豆浆,来一根滚热松脆的大油条,再用两个烧饼一包,有时也用大饼或米饭饼,满口香甜,嚼劲十足,恣意流窜,那个地道的味道直抵味蕾,然后心满意足地上班。中午天热时骑车买菜做饭,插上电饭煲先淘米下锅,一菜一汤好了饭也好了,因为随时有采访任务外出,无法确定在不在宿舍吃饭。有次我刚淘米煮饭,突然电话通知跟领导去洋马冰雹灾害采访,结果电饭煲失灵卡住不跳了,把米饭煮糊了从窗户冒出烟来,同事急中生智撬门才避免了一次险情。

“宅小人烦闷,泥深马钝顽。街东闲处住,日午热时还。”白居易写的是自己长安新居处,小屋热闷,大热天人要午休,马也闲着顽了,一种安然若素的心态跃然纸上。夏天的永胜小街热闹得很,傍晚时分,一多半人家把小饭桌搬到门口,车辆是没法进出的,好在那时也少有轿车经过,门口地上自家早已泼过水少有塘灰,穿街的风很凉快,邻居们边吃边聊,饭后搬出躺椅、竹床、折叠床的,有的干脆用吃饭桌子乘凉,一直等到电来了才陆续进屋,当时流行着“天一黑电没得”的戏言。孩子们玩皮只要不过分大人很少过问,疯够了才去洗澡。长者说古,八卦笑谈,见闻轶事,总是乘凉的主话题。下露水了格外凉爽,天空繁星璀璨,偶尔从巷口飞进三五只萤火虫,引来一条街大人小孩拍手、响嘴的声音,“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孩子追撵地欢叫声此起彼伏,那应该是整个晚上的乘凉高潮了。

时光会让人“东西效颦”,我后来慢慢地成为一张熟悉的老面孔,直到居民们习以为常的漠然。本来想就这么来来回回地在这里走着,人们熟视无睹地看着,然后遗忘,可是,这种平淡的奢望,戛然而止于几年前,新的永胜华府正在建设中,今胜昔是肯定的,已经改建为淮剧文化剧场,迎来送往着匆匆的过客,也无法言说与永胜街道那段不曾远去的“情谊”。现在我每当经过这里时再也不敢目及向西,这里已经找不到渐行渐远的那条弯弯的小街了,只有把那份心中感念用文字记下来,也算是对“第二故乡”的一点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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