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伴书香

往事悠悠

□江正

听说老屋要拆了，我便趁着周末回了一趟老家，只为再看看老屋前的那棵树。

自我有记忆开始，那棵树就种在外公家的屋角。那本是一株桃树，又在树干上嫁接了一杈李枝。桃李长势相当，每到春日，粉花白花相映成趣，很是热闹。小时候，我总爱在这树荫下看书，它是我的阅读启蒙地，也打开了我通往更广阔世界的路。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喜欢看书。每天放学后，我只三两下把作业应付过去，就好似一匹脱缰的小马驹到处疯跑。外公外婆看我这定不下心的性子，心里也满是担忧。为了激发我读书的兴趣，外公搬来一张方桌置于树下。鸟儿啁啾、花香掩映，我在树下看书、写作业，外公外婆也拿来他们的书本，坐在我旁边。外公戴着老花镜翻看中医医书，外婆则拿了个放大镜在一旁研究报纸。他们只识得一些常用的字，我在一旁便充当起了小老师的角色，不仅时常为他们指出谬误、答疑解惑，还经常将书上精彩的句子念给他们听。

有了外公外婆做我的“学生”，我读书的劲头更足了，也渐渐感受到了读书的乐趣。有时外公外婆有事在忙，还来不及将方桌置好，我就干脆爬到树上去看书。我背靠着树干坐在树丫上，茂盛的树冠立在我头顶的正上方，正好将我和书本笼进树荫里。轻风拂过花瓣飞舞，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在书页上烙下一个耀眼的印记。在那里，我畅游在爱丽丝的奇幻梦境，欣赏着农舍的绝美夕阳，跟随着“鹦鹉螺号”在深海旅行……

有时，我捧着一本书，在树上一待就是一下午。外公外婆忙完，看我还在树上看书，也觉得开心。外婆总会削好果子，递到树上来给我吃。透过婆娑树影，我看到他们的眼中满是艳羡和期许。

我亦不敢轻负他们的期许，书籍为我铺开了一条广阔的路，我便只顾在这条路上埋头前行。可当我越走越远，一转头，却再也找不见他们的身影。后来，我常梦到那棵树，树下还有我们仨读书的身影。只是在那梦里，整棵树都泛着粼粼光影，好不真实。我在梦中也轻易便识破了那虚幻的泡影，每每醒来总是满面泪痕。

如今我又站在树下，清风微漾掀起阵阵花雨，枝条轻晃卷起一地光影。我闭上眼睛，似乎听见了书页翻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