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枫桥听“寒钟”

悠悠岁月

□ 董素印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是一千多年前，唐代诗人张继站在枫桥边的船上，听着夜半寺庙传来的悠扬钟声，有感而发，写下了脍炙人口的《枫桥夜泊》传世名篇，独具慧眼地给世人留下了一种江畔秋夜韵味浓郁、空灵旷远渔火点点的审美情境，成为后世典范的艺术境界，令人心驰神往。参观寒山寺内景后已是日暮，索性又到周围逛上一圈，等到寒夜降临，来到诗人张继当年观景生情的地方，找寻诗人的经典诗句所勾画的月落乌啼、霜天寒夜、江枫渔火、孤舟客子等景象，觉得这些美景似乎就在身边，那有景有情有声有色的唯美意境，足以让我久久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始建于南朝萧梁代天监年间、已有1500多年历史的寒山寺是中国十大名寺之一，位于苏州市姑苏区、京杭运河畔，初名“妙利普明塔院”，至唐玄宗时禅师希迁为其题名“寒山寺”，后也曾改名枫桥寺。或许因张继的那首名诗，或许也因这座寺院悠久的历史、深厚的佛学文化底蕴，抑或是这里景色之秀丽，这座历史悠久、碧瓦黄墙、绿树掩映的江南古刹寒山寺成了苏州热门的旅游景点，游人如织。

大诗人杜牧笔下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大名鼎鼎的寒山寺大概就是那硕果仅存的几座寺庙之一了吧。据记载，寒山寺属于禅宗中的临济宗，唐代贞观年间，由当时的名僧寒山创建，因此而得名；因《枫桥夜泊》诗句，建造寺庙的著名诗僧寒山声名甚至远播海外，在日本被编入教科书，可谓家喻户晓，因此日本人从小就知道“姑苏城外寒山寺”；甚至日本东京也有一座寒山寺，寺里有块刻了《枫桥夜泊》诗的石碑；在日本到处有以“寒山”命名的料理店，也有多种以“寒山”命名的酒、精品墨块。元代的寒山拾得图被日本人得到后，成了日本的国宝，现藏于东京国立博物馆。更使人难以置信的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枫桥夜泊》被翻译成英语和法语，风靡于西方，美国的嬉皮士运动中寒山被“嬉皮士们”封为祖师爷。不知道“寒山寺文化”是否被这些列所强窃取，我也不着考证，但可惜是，这样的一个传奇人物却没有留下真实姓名，只是以号行世——寒山子罢了。

寒山寺占地面积约1.3万平方米，建筑面积3400多平方米。1000多年来，寒山寺先后多次遭到火毁，最后一次重建是清代光绪年间，历史底蕴颇为深厚。唐代诗人杜牧“长洲苑外草萧萧，却算游程岁月遥。唯有别时今不忘，暮烟秋雨过枫桥。”，元代诗人孙华孙“画船夜泊寒山寺，不信江枫有客愁。二八蛾眉双凤吹，满天明月按凉州。”历代文人墨客来此打卡朝拜时留下了众多的诗句，甚至史上曾对“夜半钟”的说法聚讼纷纭：北宋诗人欧阳修认为唐人张继此诗虽佳，但三更时分不是撞钟的时候；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一的范成大考证说吴中地区的僧寺，确有半夜鸣钟的习俗，谓之“定夜钟”；唐代诗人白居易有诗云：“新秋松影下，半夜钟声后。”诗人温庭筠诗云：“悠然旅思频回首，无复松窗半夜钟。”诗人于鹄撰诗：“定知别后宫中伴，应听缑山半夜钟。”……众多唐代诗人都有诗句佐证在各地听到了“半夜钟声”，自此，这场“夜半钟声”的争论才逐渐平息。寺内众多的石刻碑文，寒山、拾得的石刻像，文徵明、唐寅所书碑文残片等诸多古迹和历代大家的争论，让这所古刹带上了历史文化的色泽，而显得无尽魅力，令人遐想。

更具魅力的是寺内那尊反映当代中华文化的艺术珍品的“世界第一佛钟”。出大雄宝殿，左通普明宝塔和方丈室，右边就是通往闻名遐迩的“夜半钟声”钟楼了，位于藏经楼南侧，是一座六角形重檐亭阁；寒山寺的“天下第一佛钟”为仿唐式的古铜钟，大钟裙边上铸有九幅精美的飞天图及六铣口裙边，总重量为108吨，钟高8.588米，钟底裙边最大直径5.188米，钟面主体铭文《大乘妙法莲华经》共7万多个字。可惜的是现今寒山寺里的古钟已非张继诗中所提及的那口唐钟了；甚至明代嘉靖年间补铸的大钟也已不知下落：一种说法是当时“遇倭变”，销熔改铸成大炮；另一说法是此钟已流入日本，康有为有诗为证“钟声已渡海云东，冷尽寒山古寺枫。”为此日本国内还曾大力搜寻，但徒劳无功，留下了“寒山古钟”的千古之谜。如今的大钟为清光绪三十二年江苏巡抚陈夔龙督造，巨钟有一人多高，外围需三人合抱，钟声洪亮悠扬，余音轰条。目前这口大钟与诗碑一起安放于寒山寺钟苑内，均已入选吉尼斯世界纪录。

《说文解字》记载：“钟，乐钟也。秋分之音，物穜成。从金童声。古者垂作钟。”由此可知，钟乃是古代一种打击乐器，多用于祭祀、宴享，《诗经》上书：“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后来这种可发声的乐器引申为佛寺内悬挂的钟，用来报时、报警、集合等，从乐器转变为唤醒精神的礼器；《百丈清规·法器》上书：“大钟丛林号令资始也。晓击即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即为“晨钟暮鼓”成语的由来。为什么大钟铸成总重量108吨，依照佛教传说，凡人在一年中有一百零八种烦恼，所以铸重量为108吨的钟，每年除夕钟响108次，人的所有烦恼便可消除；每年除夕，中外游人云集寒山寺，聆听钟楼中发出的一百零八响钟声，在悠扬的钟声中辞旧迎新，祈祷平安，家庭和睦。还有一种说法是寒山寺法师要敲一百零八下除夕钟声，表示一年的终结，有除旧迎新之意，因为一年有12个月、24个节气、72个候（古时候一年为360天，每5天为一候），合计为108数据。在寒山寺法师敲完108下除夕钟声后，可由游客自己动手敲响新年幸运钟声，尽管自己敲钟是要另外花钱的，但此项活动因具有极强的参与性和娱乐性，仍备受游客青睐，每位来寒山寺的游客，都有机缘上楼敲钟祈福。

寒山寺的“夜半钟声”仿佛激荡着历史的回声，渗透着宗教的情思，加之“枫桥夜泊”表现出的完美神韵，所创造出的情景交融艺术意境，相互映衬，相得益彰，给我对古刹留下了古雅庄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