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吃糖包子

江正

儿时的日子浸透了贫穷与朴素。那年，在城里工作的父亲用粮票买了几斤面粉回来，说做包子给我们吃，我们几个小孩开心不已。随后，父亲拿来一个大瓷盆，把面粉倒进去，用开水和面。揉成面团后，用团箕盖起来发酵。掌灯时分，面团膨胀得撑满了面盆。父亲把面团倒在团箕里，把面团里的气泡揉消、搓实，我们像猴子一样蹲在旁边观看。父亲一边压揉面团，一边对我们说：“今天我家的几个馋猫要开洋荤咯。”我们听了，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面粉压实揉搓得差不多后，父亲把面团切成几个长条，再把每个长条截成一小截一小截扔在团箕里。母亲则把小面团用酒瓶子擀成圆形，并一一摆好。父亲再往每个小圆片里放一小撮白砂糖。放完后，就剩下最后一步，做包子了。只见父亲捏着面皮边缘向前推，两端重合后，再捏起那撮皮儿往上一提、往下轻轻一按，包子就成形了。父亲边做边示范，还让我们也动手做。我们认真地学着，笨手笨脚地包包子。包完后，成形的包子要醒发半个小时。半小时后，父亲把包子放进烧开了水的大锅里蒸。

等待是漫长的。闻到厨房里飘出的一缕缕香气，我们几个的情绪瞬间像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开了。但大家不敢乱动，实在忍不住了，就咽着口水，问父亲：“包子什么时候熟呀？”父亲却给我们讲起了笑话。于是，我们暂时忘记了包子的诱惑，在父亲一个又一个笑话里捧腹大笑。等到父亲终于起身揭开锅盖，大家又一窝蜂地围了上来。深嗅着扑面而来的香气，猴急地和灼人的雾气亲密接触。等不及父亲把热气腾腾的包子全倒出来，一只只小手就抓了上去，哈了哈气就往嘴里塞。包子很小，模样也不好看，却成了全家的焦点。大家围站在灶台边，把一个又一个滚烫的包子掰开塞进嘴里，“好吃，好吃”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吃糖包子。大家吃得开心又惬意，仿佛在品尝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