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荠菜香
邹德萍
早春几场小雨,浇醒了万物。荠菜知春到,最先冒出一点点嫩绿,随后渐次洇染夺人眼球,好像无数小手举着绿色“小锯子”在招呼我。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滩涂上春天的消息,是不是由荠菜来报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像荠菜知春的那个心。对于赶着春天的脚步,追寻春天野菜香的人们,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荠菜的魅力。于是,我负责驾驶,妻子相约好友二人,商定去好友娘家做春饼、挑荠菜。雨后田间满目滋润,田野有层似有似无的雾气,荠菜贴着地皮,经历霜冻几近土色的叶片并不惹眼,如不专心仔细看,就能躲过搜寻。脚上套着塑料袋,像扫雷兵一样寻找目标,当看到有月饼大小的荠菜时,心里比吃月饼高兴,对视,轻铲,抖抖,装进袋子。在墒沟头上有棵烧饼大的荠菜,我愣是目光专注了好几秒才铲起,举着,嗨起来,引来同行者羡慕,小心翼翼地收入囊中。不一会,梅也嗨,婷也嗨,霞也嗨,像极了耐寒的荠菜争先恐后地在春阳下展开枝叶,展示青春,展现喜悦。田野里“嗨”声一片。
正如宋代方岳所言:“荠菜共挑元日雨,梅花未放去年春。”点明了荠菜的特性,生于末秋,长在初冬,熬过了严寒,茂盛在春天,告诉人们春季里才是食荠的大好时节。荠菜在众多蔬菜中并不突出,样子也很普通,矮矮壮壮的,爬地匍匐,多半长在其他蔬菜或植物的下面,既不争阳光,又不抢雨露,叶子呈不规则的锯齿状,白色的花米粒大,乍一看,就是地道的“路人甲”。它不喜欢被人宠着,只恋在山野外、田埂旁、小溪边自由自在地寂静滋长。宋代诗人许应龙称赞它:“宝阶香砌何曾识,偏向寒门满地生。”同样是野菜,有小人,也有君子。人们把野菜中的“荼”称为野菜中的小人,因为它只是一味地苦;荠菜就不一样,不仅有一种特别的清新香气,还很鲜甜,又很低调,被称为野菜中的君子。人们推崇甘心如荠是有道理的。
被称为美食家的苏东坡,那年早春来到扬州任太守的时候,受到僧人做菜的启发,独创苏记“荠菜羹”,并赋诗:“时绕麦田求野荠,强为僧舍煮山羹。”如今,荠菜羹依然是淮扬菜中的一道名点。每到荠菜季,酒店菜馆粥铺除了熬粥,还会做出有荠菜加盟或唱主角的诸多菜品佳肴,在苏氏荠菜羹基础上发扬光大。受到味觉驱使的不少市民则去菜场超市淘荠菜,有空闲也有兴趣者,奔郊外,下乡村,逛田园,挖荠菜,踏春光,带着自己动手的“春色”回家,体味那个一年一遇的“春味”。春不负我,我岂负春!
许多人时常回味曾经的味道,恐怕不仅仅年岁大而怀古恋旧,跟先入为主的“味蕾基因”中妈妈的“密码”应该有关联,它不仅是味蕾的表露,也是如脐血脉的传承。因此,一碗春令荠菜羹让我至今都难以忘记。妈妈先将一大把鲜嫩的荠菜切碎备用,一块卤豆腐切丁焯水去味,姜葱蒜油煸出香,下豆腐丁快速翻炒,倒热水烧开,放适量的盐,撒下荠菜碎,搅入勾芡锅中,已经清香扑鼻。本以为出锅可食,且慢,妈妈的“秘密武器”上了灶台,过年熬的早已斩细的猪油渣子下锅,香气立马燃爆,素菜荤吃就是在眨眼间促成的。
荠菜有挑与选的说道,做菜也有火跟调的技巧,那些平淡无奇的寻常菜品,在关键时刻需要“画龙点睛”,才能在瞬间味味碰撞中爆发出鲜鲜的升华。诗经曰:“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荠菜如此,人也亦然吧。
南京路特软件有限公司 仅提供技术服务支持, 文字、图片、视频版权归属发布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