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

美好时光

□尤婷芝

第一次见铁匠铺，是在我的第二故乡海河的河北老街。现在想着不起眼，但在儿时的我眼中，那可算是城里的“重工业”了。

一间铺面，门前砖路上用旧门扇支起一个摊位，上面摆着镰刀、镢头、门扣、箱子扣、扁担扣等等日常中用的铁家伙。

屋内是作坊。火炉、风箱、水盆，熏黑的墙上挂着七七八八的东西。门口有一树桩，上面安着一个铁砧。

一般铁匠铺都是师徒两人。师傅黑红脸膛，膀大腰宽，留短胡须，老成持重；徒弟年纪轻，不言语，拉风箱、抡大锤的主。我们都叫铁匠。

铁匠干活都光着膀子，胸前挂着合成革的黑色长围裙。一块或大或小、或圆或方的铁疙瘩，先塞在炭火中，风箱拉开，使劲烧。待到通红，师傅便把它一手用铁钳夹在铁砧上，一手拿一只小锤开始敲打。师傅敲一下，徒弟便抡起大锤砸一下。一大一小，一轻一重，就这样叮叮当当有节奏地敲打着。待温度凉了，铁又变黑变硬，就又塞入火中烧。这样反反复复，铁疙瘩就在铁匠师傅的手中变成了各种乘意的铁玩意。当然，最后成型了，还要把热烈的铁家伙快速地插入地上的凉水盆中。嗤的一声，冒起一股白色的烟气，东西就好了。这就是打铁。

儿时记忆中，海河姓吴的老铁匠，鹤发童颜，皮肤白皙，也没有带徒弟，他只是打制一些小玩意。老人家脸上总带着笑意，干活时老不忘吸两口长杆烟。记得那时放学，我不惜迟回家被骂，也要站在门口傻傻地等，就为等那“嗤”的声音，每次这声音过后，就有一个新的器具诞生了，让我感觉兴奋，好像是我自己制成的。

我心里到现在还有个未解的谜，那战马跑起来“嘚嘚嘚”的金属声音，也应该是铁制材料，是不是也是由铁匠铺这样制成的，那怎么穿到马蹄上的呢？那马的小脚疼不疼？它又是怎么肯让人穿上去的呢？

我也时常脑补，魏晋时期的思想家嵇康在安阳的铁匠铺长得什么样子？应该是中国史上空前绝后的吧，因为还有一个不论何时何地都会赶去，为他拉风箱的另一个魏晋思想家向秀。这种中国“第一男神组合”的铁匠铺，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国外的铁制用品也是这样加工起来的吗？有没有我中国这样的思想家铁匠铺？我一直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