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画书”的缘分

往事悠悠

□袁卫东

早上读了一篇关于连环画话题的文章，一下子把我带回了童年的相关回忆之中。

20世纪70年代初生于农村的我，最早接触连环画应该是在五六岁的年纪。大多数地方把连环画称为“小人书”，而在我们老家，则称作“小画书”。当时，我有一个表姨家在县城，表姨夫妻俩都是老师，是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那一年夏天，我跟着母亲去她家里，表姨的两个儿子手里拿的“小画书”立马就吸引了我，我一直追着两个表哥要一起看。说实话，在这之前我只是在供销社的柜台里见到过，那时候农村经济条件普遍不好，生产队里也几乎没有人家舍得买给孩子看。母子二人回家时，我赖着不肯走，表姨看出了我的心思，大方地送了我一本，这才把我打发动身。她一定没想到，这一本“小画书”，从此也让我与美术结下了不解之缘。

村里最早开始有大批“小画书”出现，已经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事了。当时表姨给的那本早已被我翻成“烂鸡肉”，而我也一直在不自觉地尝试着，按照那“小画书”里的图案，在珍贵的草纸上“依葫芦画瓢”式地学习临摹。我的父母都是识字不多的那一代人，也没有其他“文艺细胞”，所以，当我“基因突变”，成为家里面唯一喜欢这画画、那画画的人时，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与众不同。于是，“小画书”的阅读，也就间接地成了联结我对美术感兴趣的纽带了。也正是那一年，村头桥口的左三爹家开了一个小店，除了卖一些铅笔、本子、橡皮之类的小学生的学习用品外，另外还有一桩特别的“买卖”，就是“租看小画书”。左三爹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了上百本或新或旧的“小画书”，以租看的形式给附近的小学生阅读。租看的收费标准是两分钱一本，租看必须在店里看完，时间可以不限，但不能带走。你还别说，真的吸引了很多附近的同学和小伙伴。

那些“小画书”里，有根据四大名著改编的精彩演绎，也有中外知名人物的美好传说，更多的是弘扬爱国主义精神的历史故事，尽管那个年纪对文字的理解还似懂非懂，但那些栩栩如生、动感十足的画面，还是让我们这些少年都如痴如醉、爱不释手。那年头，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看“小画书”，绝对算得上是集学习、益智与娱乐为一体的有益活动了。

说起来也真的是机缘巧合，在我的小学和中学生涯中，竟然分别与两位喜欢画画的同学分在了一桌。小学的同桌姓蔡，算起来还是我的长辈，块头比我大，性格有点倔，他的画风粗犷，爱画《水浒传》里的人物，喜欢用粗线条表现人物的厚重与沧桑。画如其人，在当时的联办小学里，他是出了名的“小霸王”，经常和同学干架，听说中学毕业后也去当了兵，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中学的同学姓邱，和我一样也是小个子，他的画风细腻偏柔，没事爱临摹《红楼梦》中的各种红粉佳人。邱同学毕业后倒是见过两三次，他和哥哥在老家的渔港码头上，合伙经营着一个小冷库，当了小老板。再见他时，他说自己把这个“少年时就已拥有的七彩梦”，放进了“冰雪世界”，就让笔下曾经的人物，安安静静地留在记忆深处吧！这两位在不同年龄段接触到的同学，严格意义上都是我的“师父”，而当初因为共同的爱好，竟分别在一段时间里与他俩有过“旷日持久”的“艺术争论”，回头再看，这就是“小画书”给我们带来的乐趣啊！

依然记得上初三那年，自认为中考无望的我，上课不再专心听讲，没事就在课堂上搞“美术创作”。我买了一些白纸，用削铅笔的小刀，把白纸裁成“小画书”一般大小，再把母亲缝补衣服的针线当成订书针，一针一线地把这些纸片订成“小画书”的模样。再找把塑料直尺，在每一页纸上画上方框，下部留些可以写字的位置，一种自制的“画册”初步成功。接下去自己在方框内画人物，又配上自编的文字。多少个日日夜夜，就这样沉浸在“自编自画”的快乐中，全然不顾自己也许是词不达意的胡编乱画。当偶尔有同学投来羡慕的眼神，那一刻，心中真是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陶醉。

虽然最终我也没能成为一名画家或者是专业的书画工作者，但因与“小画书”结缘而养成的涂鸦爱好，还是给我后来的工作生活带来了很多帮助，也增添了许多欢乐的色彩。在部队时，为连队出板报搞宣传派上了用场；在企业里办厂报时，对版式做点改动或是插个小图，有时候也能亲自操刀，从这个意义上说，与“小画书”结下的缘分，真是让人快乐的。回头再看，“小画书”所承载的那份美好情感，也是对自己人生最大的启迪与鼓舞，永远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