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白帝飞云间

人在旅途

□彭辰阳

如今，蜀道不再难。虽然我的家乡江苏省盐城市距重庆和四川省会成都的距离都在两千公里左右，但现在都有直飞川渝两地的班机。坐上飞机，只用两个多小时即可到达目的地。譬如这次到川渝两地旅游后返程，从山城重庆飞盐城1900多公里，只用两个小时零5分。

机上的乘客，大都是到川渝旅游后回盐城的。可能赶了大早，我身旁一位乘客，系好安全带上天后就立即睡着了，空姐送早餐都没惊动他，到飞机降落时被空姐叫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怎么这么快就到啦，一眨眼的工夫！这个飞机飞得很稳，我还在做梦呢！”

“你梦见什么了？”我问他。“梦见唐代的大诗人李白，正在峨眉山中，一边游历，一边喝酒吟诗。”

呵呵，这位乘客的梦境还真有诗意。“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唐代大诗人李白游历川渝，留下了《朝发白帝城》等脍炙人口的诗作。他的诗激情豪放，以“穿越”常人想象而著称。若是李白活在当代坐飞机出行，看到川渝大地的千年变化，特别是许多他根本没见过的新景观，他或许也会觉得是不可想象的“穿越”，吟出“朝辞白帝飞云间，千里江陵一瞬还”的诗句。

成都杜甫草堂，是和李白齐名被称为“诗圣”的唐代另一大诗人杜甫流寓成都时的故居，杜甫先后在此居住多年，创作诗词24O余首。中小学生语文课本中的《春夜喜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等都是“诗圣”在草堂创作的。李杜生前互相仰慕，多有交游，互有赠诗，感情笃厚，早已成为诗词长河中的“双子星座”、千古佳话。杜甫草堂内，又有一尊李白“把酒问月”的汉白玉塑像，展现着诗仙的浪漫。当时，我拍下这帧照片，发到朋友圈里，竟有人思维一时没赶上“穿越”，说李白塑像怎会出现在杜甫草堂内呢，稍一解释，对方立马明白原来是自己“头脑短路”。

1958年3月，毛泽东也曾到杜甫草堂参观，并借阅了草堂内各种版本的《杜甫诗集》12部108本；草堂中近年来发掘出的唐代遗址，锅碗盆砖瓦水井实证已有一千四五百年。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领导人强调要增强中华民族文化自信，央视多次举办诗词大会，杜甫草堂、诗城奉节(李白诗中的白帝城)等李杜足迹所到之处已为越来越多的人所了解神往，成为深深的文化记忆……“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是《朝发白帝城》的后两句。李白诗中的猿猴等动物，古代动辄变成食客的盘中餐，现在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其中的金丝猴和蜂猴已列入国家一类保护动物，金贵着呢。川渝两地，到处都是绿水青山，“潭中游鱼清可数，山中群猴乐无穷”，是我这次旅游时即景生情写出的两个短句。

成都大熊猫国家研究基地和重庆动物园，不仅有许多和人类是近亲的猿猴，还有好多国家一类保护珍稀动物、憨态可掬的大熊猫供游客近距离观看。特别是成都国家大熊猫研究基地，大熊猫多到五十几只，它们住别墅，有产房，用空调，2023年一年就成功繁育了30多只。五十几只大熊猫每只都有堪称专家的全天候饲养员伺候照料。一位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朋友，竖起大拇指连连称奇，说他们西方国家大城市公园里，至多只有一两只熊猫，还是中国赠送的，中国保护野生动物，成就巨大。

大熊猫生活悠闲安逸，熊猫元素活力四射。成都大街上，熊猫玩具、服装比比皆是。地铁、出租车上，商场、火锅店里，爬高山坐游船时，都有“熊猫女孩”(穿熊猫服装的女孩)出现在你身边。成都，简直是熊猫的海洋，成了“熊猫之都”。初到成都的外地小朋友，每人至少要买一两只熊猫玩具抱在怀里，或用一个手环把它戴在手背上，看着亲着，睡觉了还紧紧搂着。小朋友的神态，跟着“熊猫”一起萌。

成都和重庆公园里还有本来栖息在我家乡盐城黄海湿地的丹顶鹤、东方白鹳等珍禽。“他乡遇故知”，自然分外亲切，我还倍感骄傲。因我的家乡盐城有太平洋西岸最大湿地黄渤海湿地，早已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并获批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有丹顶鹤等一千多种鸟类动物。丹顶鹤和熊猫都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适宜动物生活的地方自然适宜人类居住。盐城和川渝两地的距离，不仅因有高铁、飞机、高速公路而缩短，还因都有丹顶鹤等珍禽而拉近，尤其是心理上。

成都郫都区一家丝绸公司，生产出精美实用的丝织品，通过集装箱，搭上中欧班列，走上“一带一路”；蜀绣《太阳神鸟》2015年被宇航员带上太空。相关专家考证，古蜀国的“蜀”字就是从“蚕”字演化而来的。最早教人养蚕缫丝纺织的嫘祖，传说是四川盐亭县人。《山海经》中还有记载，说她是黄帝的元妃。蜀绣是中国的四大刺绣之一。古老的丝绸工艺，在新时代放射出异彩。

川渝行中最震撼的“穿越”，还有位于嘉陵江畔高20米的李子坝站轻轨列车从高楼肚子里穿过，简称“穿车楼”。轻轨和高楼同步设计建设，充分利用仅有的互不相让的空间，互利共赢，两全其美。轻轨穿楼的地方打的桩基承重能力远超楼房桩基若干倍，还特别进行了防震防噪声处理，车穿楼时楼上楼下居民丝毫不受干扰。“穿车楼”中车穿楼，他们则“独坐敬亭山，相看两不厌”。我坐在车上，感觉楼房像是一个巨大的盒子，两端敞开，列车像巨龙一样从中穿过，流下一路诗行。

入夜，在车上俯视车下，嘉陵江两岸，鳞次栉比的高楼上万家灯火，映入江中，“百万银灯摇倒影，嘉陵江似水晶宫”；重庆夜景最美处洪崖洞，灯火璀璨，连接天上人间，人山人海，宛如仙境。在穿车楼下仰视轻轨穿楼，更是一幅立体动态画面。人在楼中住，车从楼中过；人在车中坐，车从楼下人头上过，又从楼上人脚下过。车在画中行，画随车“穿越”。

如果说，四川是天府之国，那么，重庆还真是魔幻之都。短短一周时间，不仅往返盐城和大西南的两省市，还饱览了川渝两地的大山大水等诸多胜景，“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真有“一日看尽长安花”“踏花归去马蹄香”的感觉，难怪乘客朋友有了奇思妙想，说他梦见了诗仙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