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来石趣

高亚

太平盛世，很多人喜欢收藏。有人收藏邮票、钱币，有人收藏陶器、玉器，而我的兴趣是喜欢收藏捡拾来的土石头。

说是土石头，不是石头质地是土，而是因石头普通、不起眼，是路边、公园、小区，甚至沟河堤埂上站着、躺着、横着、竖着的黑灰色类似鹅卵石的不规则石头。比起那些登在大雅之堂上的翡翠玉石等“洋石头”，只能称它为老土了。石头虽土，但很美，就像清秀纯朴的村姑。

在我的书桌上，有一个梅花状的木架，上面摆满捡来的自认为有蕴意、有故事、有品位的土石头。每块石头上都有不一样的花纹、图案。我根据它的形态，想象自然界的生物形象和现象，给它们起上相应的名字，如壁虎、企鹅、飞浪、云海……在形似小壁虎的石头上，壁虎纹丝不动潜伏在寂静的夜晚，正虎视眈眈盯着眼前猎物；在云海的石头上，缥缈的浮云如纱似雾地弥漫在山谷间，远方的山峦时隐时现，犹如蓬莱仙岛，又似海市蜃楼……

小时候爱听老人讲故事，朦胧的记忆里，救苦救难的神仙都居住在深山老林中，会绝世武功的人都隐藏在山洞中修炼。山，神秘、神圣。上中学时，喜欢画名山奇石，曾画过孙悟空翻山越岭的四个条幅，挂满家里的一面山墙。走上社会后，外出旅游喜欢看山、爬山，先后去过泰山、庐山、华山、井冈山、黄山、张家界、石林等10多个名山景点。我喜欢山的千姿百态，尤其喜欢奇峰险峭和形状怪异可拟人模物的石头：石林的阿诗玛、武陵源的五指峰、神龟问天、乾坤柱，喜欢山上苍翠葱茏的森林、潺潺流淌的小溪，喜欢聆听回荡在山谷间那悠扬的鸟鸣……

美丽的山景影印在脑海，奇稀的石头撞击着心扉。如何将其变成可赏可触摸的实景呢？我曾专门买过连绵起伏群山造型的盆景，并从庐山石壁上剥下青苔带回家粘贴在盆景的山石上，虽经精心呵护，但未能如愿成活。

真正让我对石头产生收藏兴趣的是一次捡拾石头时的偶遇。一次带外孙子在小区布满鹅卵石的池塘里玩耍，看着大大小小、横七竖八的石头，我不觉眼前一亮，饶有兴致地俯身捡拾起来。左看右看、思来想去，发现有些石头不但有模有样，而且石头上的花纹、图案还有故事、有意义。一块黑白分明石头上的图案很像一只捕食的壁虎，我喜出望外，如获至宝地将它洗净后带回家，摆放在书橱醒目的地方。从此，我对捡拾石头、收藏石头产生了浓厚兴趣，且一发不可收拾。只要走出家门，两眼总是往有石头的地方扫，看到石头，无论是在草丛、泥坑都会不由自主地奔去捡起看看。对曾捡过好石头的地方，总是心心念念，反复多次跑去寻宝，期待心中的石头再现。现在，家里有花纹图案的石头100多块。上档次的，摆放在定制的木架上，或配上底座放在书橱里；一般的，有序地摆放在阳台的条桌上。我院子里的石榴树、杏树的根部全部用石头一圈圈摆成漩涡状。闲暇之余，在茶烟袅袅中，细细品咂，久久回味，享受石趣带来的美好。

石头上的图案蕴含独特的意境，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不可复制的艺术瑰宝。据说，石块上的图案是生活在海洋的动植物死后的遗骸，经过成千上万年后，由于地壳运动被埋入地下，并与其他种类的碳酸钙发生反应，逐渐变成了白色的石灰岩，动植物遗骸则夹在岩石中，形成黑色的灰质岩，两种颜色的岩石交融在一起，就形成了漂亮花纹和传神图案。看到这些有着天然纹理、自然灵动，在美学和文化底蕴上都极具观赏、揣摩价值，令人怦然心动的奇异石头，无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会由衷感叹：太神奇了！真漂亮！

我喜欢石头，除喜爱石头上藏巧于拙、超尘脱俗的图案外，还喜欢石头坚韧不屈的个性和耐得住寂寞的品性。无论是沉睡深山丛林、滚落河边路旁、遭人脚踢手抛，还是登堂入室、被人供于案头，它都宠辱不惊，正像陆游所说“石不能言最可人”。

有人说“玩物丧志”，我却不以为然。收藏可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提振精气神。“泉水粼粼声似琴，闲眠静听洗尘心。”每每坐在桌前，凝视一块块石头，眼前就会呈现一幅幅灵动的图画、一篇篇激越的诗章、一首首清新悦耳的歌，令你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我喜欢石头，我还会捡拾石头、收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