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出美好的祝福

□ 邹德萍

过年了，我都要挑几幅窗花福字，恭恭敬敬地贴在客厅拉门和房间窗户上，外面阳光明媚，窗花熠熠生辉，睁眼看到满目喜庆。新的一年悄然而至，当红红的剪纸拿在手上，贴上门窗，满屋喜庆，总有一股春天般的喜悦洋溢着，春花烂漫似的盛开着，心情顿时明亮起来。

剪纸，是中华民族流传千年的非遗工艺。一张简简单单的彩纸，一把普普通通的剪刀，在剪纸艺术家的巧手之下，变幻出无穷的魅力。剪刀灵活穿插，碎屑纷飞，叠纸打开，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活灵活现的小动物、缤纷盛放的花朵，瞬间跃然纸上，简直就如变魔术一般，令人叹服。我父亲会剪得一手好彩画，一张张红黄绿粉的彩纸，经他横折竖叠，偌大的纸成了小半收的纸扇形状，然后用锋利的剪刀开始了艺术创作，全神贯注了“头脑风暴”，只见这边剪去一小块，那边剪出一个圆，左边剪出小三角，右边剪开长条口，只听剪刀咔嚓咔嚓，彩纸沙沙沙沙，还有父亲的深呼吸。一会儿，父亲放下剪刀，然后轻轻地细心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展开，展开，直到一幅完整的窗花呈现在眼前，父亲摘下眼镜，双手捧起窗花，眯着眼睛端详着，眉梢和嘴角也像窗花一样，更像欣赏襁褓中的婴儿。那年我儿子生于腊月二十二，年三十上午从医院回家，父亲写好门对，剪好窗花，既有活灵活现的牛，又有俏皮可爱的鼠，还有憨态可掬的猪，喜气洋洋的犬，五个不同字体的福字贴在堂中最显眼的位置，父亲用智慧和艺术表达了对未来那份美好的祝福。

庄子上那家办喜事，四周花边中间大红双喜的窗花多半出自我父亲之手，他还会根据主人需要，剪出用于灯、盆、床以及被褥、富贵碗等大小不一的红双喜字，有单纯双喜，有镂空双喜，也有花边双喜。我参加过几次由父亲帮助装饰的新婚房，在四十年前很流行，就跟今天装修吊扣板类似。先用芦竹、芦柴搭好架子，四边下延三十公分钉牢墙上，形成下大上小的一个圆台，正中间是小正方形，也有少数特意留个桌子小转盘大小的空圆，然后用白纸糊好打底，再视需要用红粉黄金蓝绿等彩色纸，剪出各种花式装裱。这些都是很吃工好费时的活，还要心细缜密，空中作业，站在桌子或板凳上，仰头举手，很快就脖子酸了，手也不给力了，憩息后继续，一屋喜房要忙上好几天。最后还要拉出对角有弧度的彩带，挂上喜庆彩花，配上彩色电子小灯，与中间最耀眼的喜灯，相映成辉，满屋喜悦。红色是喜房的主色调，也是自古以来的人们心中永不褪色的祝福的寓意。

但凡新房收拾好了，总会吸引许多乡邻们惊艳的目光，他们像看“西洋景”一样，还有带着泥土和旱烟味的夸赞言语，“哇，真漂亮”，“庄子上还没瞧过”“巧手，巧手，父子俩不简单”……一不留神，我也沾了父亲的光。每每此时主家笑得合不拢嘴，忙着散烟，发糖，吃瓜子，谁不图个好彩头。父亲还能应景剪出雪中红梅，喜鹊闹枝，最拿手的还是用三种颜色的纸，一次套搭剪出三种喜子，令人拍案称奇。我跟着父亲从老家庄子到八大家，又忙到几十里外的正红、耦耕等，把剪纸、装裱、书法等艺术传播开来，犹如朵朵报春花，撒在乡村，开在心间，绽放在盐滩上。

雪里已知春信至，生肖呈祥迎新来。剪纸里蕴藏着丰富的民间智慧，包含了祈福纳祥的美好祝愿。彩纸巧剪，春节至味，最是文化传承远，艺术青春不会老，因为它寄予人们那份年复一年的美好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