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渠纪事

□陆军

孩提时连队北面有一支渠，支渠南岸长着二三十棵大碗粗的高大柳树，柳条在渠中随风飘荡，那涟漪随着清澈的河水向东流淌。自苏北灌溉总渠注入的渠水，养育滋润着这里的居民。我在岸边出生，在河畔成长，如今，虽没曾离开过淮海农场，但一支渠所在的连队却很难得去，可这支渠中的所有影像时刻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苏北灌溉总渠在当年毛泽东主席“一定要将淮河修好”的命令声中，工程于1951年11月～1952年5月开工，动员盐城、泰州、淮阴3个专区119万人施工，开辟了一条全长168千米的苏北灌溉总渠。后来，农建四师万名官兵来到苏北灌溉总渠的尾闸北岸，又通过平行开通三条支渠，将洪泽湖的水引入荒滩碱地，开垦荒地，种稻洗盐，兴建农场。

一支渠承载着我儿时的快乐和童年的记忆。其渠水质清澈，毛鱼草在水中涤荡，非常优美，特别是河中盛产鱼虾，给我们带来惊喜不少。小时候，我和连队里的小伙伴们一到夏天，就整日泡在一支渠里游泳避暑或捞鱼摸虾，有时一时兴起，还常常做着打水漂、晃着水泥船的游戏。冬天则与小伙伴们在渠上顶着寒风滑冰，可含着冰块解渴。春天时节，我常常在上学放学的途中，不走大路，而是专门走在河沿的软堤上，捡拾一些沉在水底的鸭蛋、鹅蛋；秋后，则看对岸一些慵懒晒着太阳的甲鱼，它见了人也不慌张，等我们捡拾泥团砸过去时，它才慢悠悠地爬到河里。

距连队不远的河东首有个扳罾和摆渡的残疾老人，在水泥船旁支了一张硕大的网跨在河里，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用芦苇拾起来的棚子，老人家住在渠北不远处，但他白天就待在棚子里，有人渡河时只需吆喝一声，他就拄着拐杖过来了；在农事用水灌溉时，他常常用扳罾捕鱼。我和小伙伴们喜欢拉着连接小船的缆索过河，从对岸去上学。老人对我们这些小孩很是爱怜，从来都是免费接送我们，我们都很喜欢老人。特别是在春夏时节，老人起罾的时候，我们就围在网外，看着网里的各种鱼儿乱蹿，在旁边大呼小叫地起哄，带给我们无尽的快乐。

对于一支渠，至今的我还是有着太深太浓的依恋情结。特别记得在八岁时的我，在秋天独自一人沿着河堤去上学时，看到涵洞中的水在向渠中倒流时，一些昂刺、鳑鲏、鲶鱼顶流向上。我一时兴起，连忙用路旁的软草编成长条，放在鱼后快速拉起捕鱼，最终鱼是上岸了，却逮不住一条大一点的鱼。后来回家拿来脸盆和锹等工具，打起坝来戽涵洞中的水，一直忙到其他同学放学时，我才浑身像泥人般的戽了二三斤小鱼小虾才完事。以至于回家父亲教导我时，让我在做一个“吃鱼人”还是做一处“逮鱼人”中做选择，提醒我学习的重要性。

家乡的一支渠上，也淹死过一些人，于是外婆常常在我耳边边唠叨边用手势夸张地说，河边常有一些那么长的虾，浑身通红，很是吸引人，你一定不要下河去捞呀，那可是落水鬼变的。现在想来，她老人家就是怕我们靠近河边，担心溺水才编织起了这美丽又恐怖的谎言。

小时候，我常常用手掬起一把河水，贪婪地喝着甘甜的渠水，惬意又解渴。有时趴在河沿上，贪婪地拔着茅针。现在虽然现在我们不再喝故乡的河水了，也听不到当年家家户户到河边去挑水的号子声，但支渠带来的流连和回忆，却给我带来了满满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