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 陈建康

进入腊月，人们忙年的景象日益凸显。灌香肠、蒸馒头、煎肉圆，使年味愈来愈浓。看着忙碌的人们，不由使我想起儿时大人们忙年的情景及当时盼年的急迫心情。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候还处于缺吃少穿的年份，所以过年以解决温饱为主要内容。进入腊月，大人们首要任务是冲碓、拐磨，家家户户分别将夏收时自留田里长的小麦、糯玉米、糯稻等拿出来再晒上一个太阳，运到有碓臼、磨坊人家，准备加工成细粮。由于一个庄子几十户人家只有两三个碓臼、磨坊，所以一到腊月，凡加工细粮的人家均需要与碓臼、磨坊主家预约，往往因白天安排不过来，只好晚上冲碓、拐磨，使碓臼、磨坊昼夜运转。到了腊月一十以后，少数人家开始蒸馒头了，而大多数人家则要到腊月二十以后才开始蒸馒头，因储备的粮食并不丰盛，馒头蒸早了，吃不到正月半就满了（没有了的意思）。这蒸馒头很有讲究，从发面、涨面，到包馒头、上笼、烧笼锅、显幢，都是成年人做，小孩子是不能沾边的，而是大人们在蒸馒头时都说的是“涨了”“发了”之类的吉祥话，这也是庄户人通过蒸发企盼来年好日子的愿望吧。

杀年猪是庄户人过年的一大幸事。由于平时猪肉吃得少，只有逢年过节才能闻到肉香味，很多人家平时省吃俭用，勤劳朴素，起早带晩挑猪草养一头猪，到过年时屖杀。由于那个年代饲养的猪以草饲料喂养为主，猪肉煮熟后锅盖一揭，满屋飘香，那个肉香终生难忘。做豆腐也是忙年中的重头戏之一，豆腐有“斗富”谐音，人们企盼斗富，故家家都要做豆腐。人口多的人家做一作豆腐，人口少的则两户或者三户一起做一作，依据黄豆投入的斤两按比例分豆腐，利用生产队里豆腐坊轮流做豆腐。最快乐的要数我们小巴戏了，每当一作或两作豆腐做好后，大人们总是将我们衣服脱光，拎到豆腐缸里洗个热水澡。平时难得洗一回澡，现在要过年了，在豆腐缸翻身打滚，那个热乎劲甭提多兴奋了。

到了腊月二十四之后，庄户人才到街上购年货。我从七八岁起，就每年跟着父亲步行头十里路来到通兴镇上购年货，买的总是果子一包，大糕一斤，炮作10个，小鞭两挂，黄元纸一刀。有时候我向父亲哼要买一小盒掼炮，角把钱就卖到一小盒掼炮了，到三十晚上在家门口摔、掼玩耍。

腊月里，庄子上炊烟袅袅，人声欢笑。为了庆贺当年的丰收，迎接来年的期盼，庄户人欢快地忙碌着。我的父亲将挑、扛、劈、烧等重体力活全都包下了，母亲则淘、洗、浆、缝，一家人在忙碌中一步步迈向新年。而我则期盼大年三十这一天，既可享受到丰盛的午餐，又可以穿上母亲为我筹备的新衣裳，更有那翘首以盼的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