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信时光
胡海宽
时光匆匆如流水,岁月如流不复返。人生中有很多美好而短暂的时光,随着时间的流逝,往事渐渐淡忘,但是有一段时光我记忆犹新,永远无法忘怀。
十八岁那年高考落榜,父母再三劝我学门手艺,我自知不是那块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干上了乡村通信员这一行,工作烦琐、量大面广,必须随叫随到,确保准确无误,虽不及战争年代冒着枪林弹雨那么艰苦,但回味起来酸甜苦辣也常常涌上心头。
七里村,有十三个组(那时叫生产队),四周河流环绕,村内有多条河沟,河沟两岸便是自然村落,方圆近二十里。八十年代后期,农村交通条件还很落后,村部和生产队尚未通电话,村里召开村、组干部会议都是靠跑,即由通信员逐组逐人书面送通知,送信全靠“二条腿”丈量路程。那时,乡政府召开村干部会议,即便村里有电话,也需经总机接线员转,在那行路难的岁月里,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我走过一片又一片田野,越过一座又一座村庄,往返于村组干部家中、田头,及时做好“上传下达”,衔接沟通,遇到紧急事务,一天要来回跑几趟,虽然很艰辛,可我肯吃苦,从没出过差错,深得乡村两级干部的信任,工作的第二年,村里破格替我买了一辆“长征”牌自行车,让我感动了好一阵子。
记得一个深秋的夜晚,浑浊的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昏暗的月光时阴时现,因村里第二天有位客商来签订鱼塘承包合同,所以村主任要求我必须连夜去县城将参加“三干会”的村支书找回来“定夺”拍板,由于电话无法联系,在那个信息闭塞的年代,我只有冒雨前行。
村部离县城有二十多里路,透过昏暗的夜色是隐隐约约的乡村泥泞小道,那一刻,我的内心也曾犹豫过,可时间就是命令,为了抄近路,我扛起自行车艰难地走过五里多路的羊肠小道才踏上了去县城的公路,途中经过一片乱坟,说心里话,当时心中也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再往前走到了一处塘河边,此河近百米宽,十多里的地方没有人家,是“路霸”常出没的地方,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这顶半年工资的新“长征”,在心跳加快之时,朦胧中忽见前面有一草棚,顿时心中掠过一丝温暖,想歇歇脚、壮壮胆,可推开门时连喊几声,无人答应,吓得我赶紧加速飞似地朝县城赶去,后来一打听,原来是人家砖瓦厂临时搭建的草棚,人早已回家农忙了。东方鱼肚白时,我浑身湿透地在县城某招待所终于找到了村支书,回忆起那次的送信,至今我还心有余悸。
八十年代末,在全乡组织的20个村通信员培训考试中,我取得了综合前3名的好成绩,正想大干一番时,顶替父亲的班来到了广阔的沿海滩涂(射阳盐场),结束了三年的送信生涯。如今,家乡的面貌早已改善,村里的人们已搬迁到紧靠县城的“高新区”,原先的村庄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厂房,以前的泥泞小路变成了宽阔的柏油马路,手机、电话也已进入寻常百姓家,昔日通信员送信的身影早已淡去。欣慰之余,我仍十分怀念那段送信时光,忘不了几十年前那魂牵梦绕的村庄,那曾经让我备尝艰辛和浸透泪水的路,更忘不掉昔日的乡亲和割不断的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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