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场炊烟

胡海宽

在盐场生活近40年，见惯了盐圩里的炊烟，似乎对它有种特殊的情感。

记忆中，在圩下小组食堂当炊事员的父亲起得特别早，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为小组的单身职工准备早餐，随着炉膛里噼里啪啦的柴草声响，食堂里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烟味儿，那个烟囱每天都准时地向天空吐出袅袅的炊烟，而飘飞在盐圩上空的炊烟，犹如是放出的生活信号，伴随着浓烟的升起，盐工们陆续起床，东方鱼肚白时，父亲的早餐早已做好，这时候，广阔的滩涂裸露出盐场初醒的清新和美丽。中午的炊烟，好似一场“及时雨”，在盐滩上干活的盐工，看到笼罩在盐圩上空的炊烟，顿感饥肠湿漉，当他们跨进食堂，缷掉一身疲劳的时候，父亲总是将烧好的饭、菜、汤盛好放到桌上，虽是粗茶淡饭，但十多人围着桌子，痛痛快快、亲亲热热地大吃一气，边吃边说着各自滩上的生产情况，滩上卤水什么时候飘盐花、滩面上出的什么卤水、修滩已到了几排，有时，边吃边讲些捧腹的笑话，因此，你会觉得心底里特别的温暖。傍晚的炊烟，更让人所企盼，劳累了一天的盐工，踏着夕阳的余晖，又被炊烟这根长线“牵回”，心顿时变得坦然了，一切显得多么安详，宁静。

八十年代后期，我顶替父亲接了班，婚后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厨房，但那时家里还很贫穷，依旧使用着锅灶。在外散苦的爱人很勤劳，每天回家总在那很整洁的灶台上忙上忙下当“厨师”，每当我上船盐，修滩或苫完塑料布回来，看到家里弥漫的炊烟，闻到那熟悉的饭香味道，吃着妻子端出可口的汤，置身于浓浓的暖气间，一种家的亲切感就会令我陶醉，顿感幸福溢满心田。瞬间，无论有多苦多累，一身的疲劳顿时会烟消云散，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温馨了我的整个盐工生涯，这样的情景也长久地定格在梦境里，之所以只要炊烟一起，在各家各户锅、碗、瓢、盆交响曲响起的那一刻，我对盐场的思念有了更深层的理解，更是我的心有了依靠。

九十年代后，随着盐场经济发展的加快，盐场人生活境况有了“质的提升”，特别是盐场富民工程的实施，使盐工们有了自己的“效益池”，生活质量在不断改善，盐工们的餐桌上鱼、虾、贝类已成家常便饭，盐圩下的炊烟弥漫的味道也格外香甜。如今，丰衣足食的盐场人家家住上了楼房，用上了燃气灶，添置了电饭煲、微波炉等现代高档厨具，曾经烟囱齐飘炊烟的情景已成为历史，已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家家越来越整洁、卫生。或许，是我对炊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依恋，总觉得燃气灶、电磁炉里烹制出来的菜肴远没有曾经土灶铁锅烧出的饭菜有味，仍对炊烟充满怀念，它在我的记忆里不断升起，并飘向远方。

盐场的炊烟，永远飘着，在我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