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爹

顾长清

麻爹姓陈，名广林,今年72岁。人们提到他都说：“这个老头说话幽默哩！”随即在旁的人就能举出好多的例子。有人称赞他身体好，他很骄傲地回答说：”如果阎王老爷和我谈判，允许我过100岁，我还不答应他哩！”有儿媳的老头子夸他儿媳妇漂亮，他会眯着眼睛，带笑不笑地说：“和你家换吗？”只要你和他在一起保证每天有三笑是没有问题的。

通常情况下，脸上有麻子的人，最忌讳别人说到麻子的事，就连和麻子有关物品的名称他也忌讳。可和陈广林谈麻子的事，他说得比你还带劲，而且充分表现出幽默的特色。

当年，麻爹去苏南一城市开会，住在市政府招待所里，看门的老兄对顾客的出入查得很认真，只要顾客出去一次，回来时他都要叫人家掏出钥匙让他看看，麻爹在那里住了两天，他还是那样认真地检查。这时麻爹就开口和他讲话了：“同志哥呀！你对顾客要用心去认，有了印象，不就无须再叫人家掏钥匙了吗？”那看门的为难说：“你说得倒容易，每天来我们这里住宿的人有大几十个，我又怎能认得过来？”麻爹用教育的口气对他说：“做任何事都有诀窍，认人也不例外。你只要掌握住每个人的特征认起来就容易了，像我，你只要记住脸上有麻子不就行了吗？”那位看门的不觉“噗嗤”一下把含在嘴里的一块糖都笑了掉下地，从内心里佩服麻爹这种敢于自嘲且又幽默的应答。

几个老同志和麻爹陈广林一起出去旅游，坐在火车上没事，就天南海北地谈开了。火车进入到山西，就谈到了山西的全国人大代表申纪兰，有人把她称之为“国宝”。这时嘴痒痒的麻爹又开始来他的“幽默”了，插话说：“请你们注意，我也是国宝呀！”

“你怎么也是国宝呢？”大家一起发出了不解的疑问。

“这还用说？你们想想，自我们国家医疗水平和卫生状况有了根本性改善以后，社会上还有多少人脸上生麻子的，我们这些老麻子不是国宝又是什么？”

“对对！”弄得大家哄堂大笑，齐声喊“对”。

麻爹的老夫人长得很漂亮，差五个月就七十岁了，看上去像个五十出头的样子，如果用心打扮一下，走到街上还像个呱呱叫的小大妈，回头率还很高。一天晚上，他没话找话说，就夸起他夫人来了，用双手摸摸脸笑呵呵地对夫人说：“你不知怎的？天下若干光子你不爱，为什么偏要爱我这个麻子的？”这位夫人是个退休教师，说话也很幽默，掉过头朝他看看回答说：“你脸麻是不错，但你人好　，只要和你在一起生活得舒心，还管什么麻不麻的。”不觉，两人一起笑了好大一阵子。

听了这些小故事，就自然在人的头脑里产生了这样的印象：麻爹是个不忌讳身上缺陷的大好人。然而，事实却不完全是这样，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他非常“忌讳”，甚至有时能弄得人下不了台。

麻爹是县教育局退休的老干部，曾担任成人教育办公室主任20多年，在他手下当过办事员但后来当上了科级以上领导干部的有30多个，但麻爹从不找他们开后门办事，用他的话说：“他当他的官，我当我的老百姓。”实际上，在内心里，有他别具一格的想法：“老同志要在职的年轻人办违反政策和制度的事，是对人家前途的伤害，是老同志对青年人不负责任的表现。

和麻爹相处几十年的一位好朋友自费出了一本书，想请麻爹帮他推销几百本，麻爹笑笑说：“暂不谈销书，先到我家吃饭喝酒。”吃过饭，他打开书橱，指着他自己写的几本还有近千册的存书歉意地说：“我写的书卖不了，就送人，在县中我就送过2000多册给学生，从未找过人帮我销过一本书。”

一天，麻爹到红心中学去找校长有事，走在学校门口，门卫看他是个麻老头就不让他进去，他说是找校长的，明明校长在学校里，门卫却说校长不在学校。这时，麻爹什么也没说就回头走了。后来校长知道了这情况，就埋怨他：“你为什么不告诉门卫你是教育局的呢？我和门卫说过，只要是教育局来人就畅通无阻。”

他摇着头说：“既然退休了就再也不能扛着这个牌子。再说，我找你是谈私事，更不能扛着教育局的牌子。”

那位校长听了连连称赞说“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