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醒时分
朱琳琳
晚上母亲拉着我往屋外走,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回屋里。我问:“妈,我们去哪呀?”她似答非答不停地嘀咕着:“你二姨以后日子怎么过啊?”我云里雾里,但我能确定的是去二姨家。在母亲推自行车的空隙,我迅速把压箱底的粉红色连衣裙换身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亮,萤火虫飞来飞去,天上的星星在无意中闪闪发光。坐在大杠车上,暖风扑面而来,时不时地还有热泪洒在我的身上,瞬间蔓延着我的四肢。
一抬头恰好落在我的眼睛里,我一眨眼,泪落在了蛋糕上。好不容易等到了梁二哥生日,肚皮敞开任我吃。吃完赖着去二姨家,难得吃顿好的胃倒是矫情起来了,上吐下泻,粘稠的呕吐物里我分明看到了最后吃的蛋糕,既后悔又心疼。二姨送我去诊所的路上,我不甘心地说:“二姨,我还想吃,你再给我去买吧。”吊完水后谨遵医嘱需要服药,嘴大喉咙小,我连一颗胶囊都咽不下了。海军哥和海霞姐哄着我,把胶囊掰开倒出粉末溶水,喝一口药舔一口糖,滋味尽在其中。母亲踏着自行车很快到了二姨家,我跳下车转了几圈,裙摆像花朵一样散开。在嘈杂的声音里,我竖起耳朵想听那句“我家小公主琳琳来啦”,周围的恸哭声太吵,进进出出的人们神情都奇怪极了,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我提着裙摆走进二姨家,楼上楼下都没有寻到他们的踪迹。我看到桌上有没吃完的巧克力,一颗颗全都剥开来分成了三份。坐在二姨父打的木板凳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蚊子东倒西歪地飞,它显然是被来往的人也弄得头昏目眩。我一挥手,它落在了我的指缝中,慌忙中见到了一抹红。顺手抹在了凳腿上,红得太显眼了,我来回用手指擦着直到晕开了圈。不知不觉中巧克力都被我吃完了,满嘴虫牙在不停地叫嚣。我跑去找母亲,想她带我去吃止疼药,她跪倒在地上,看到我的瞬间把我拥入怀中,摸着我的脸大哭。我也跟着哭起来了,我的牙太疼了。
我的身体不停地被摇晃着,眼睛好不容易睁开,朦朦胧胧中见到了母亲。阳光从粉色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我意识到这是一场梦。母亲问我“梦到什么了啊?就听你不停地在哭?”我直言:“吃好吃的牙疼的。”我还没从悲伤里缓过神,母亲听了我的话就在那拍腿笑。“还和小时候一样,嘴馋的丫头。你二姨刚打电话来让你去呢,她把四外公九十岁生日蛋糕给你带来了。”还记得四外婆七十岁生日,吃完饭回家时我哭着死乞白赖地要把蛋糕拎回家,那时我大概四岁左右,大人们哭笑不得。像做梦一样,我已到了而立之年,往事堪堪亦澜澜,前路漫漫亦灿灿,二姨仍然记得小时候爱吃蛋糕的我。
母亲拉开窗帘,阳光些许刺眼。我起身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只是长高了,乌黑的乳牙换成了洁白的恒牙,依然是那个爱穿粉色裙子的姑娘。那天晚上穿的裙子压在了箱底,屋外虫鸣,鸟叫,思绪在千。收拾好出门后,我落落大方地走进了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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