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根芦柴花
张晓惠
春日芳菲,四野澄碧,碎密密的秧苗儿,横成行、竖成列将秧田缀成了一版清雅的工笔画。第一次到农村,满目新鲜。是文工团为排练舞蹈体验生活,将我们带到了农村的田埂上,学习插秧。
老队长说:老师们给我们唱首歌吧!大家昨天就盼着了!
身着碎花蓝色短衫黄军裤的兰子老师,将长长的辫子往身后一撩放开了嗓子:“叫呀我这么里呀来,我呀就的来了,拔根的芦柴花花,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小小的郎儿来哎,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清凌凌的歌声四野飘荡,近近远远的秧田间掌声四起。
“泼辣鱼那个飞跳,网呀来的抬了,拔根的芦柴花花,姐郎那个劳动来呀比赛。”男老师们也亮开了嗓子。
“姐胜那个情郎啊山歌那个唱呀,情郎那个胜姐亲桃腮。”几位插秧的大嫂也低声跟着唱了起来;
“小小的郎儿来哎,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连陪同我们的生产队老队长也笑眯眯地哼了起来。
秧田里笑声、歌声一片,在清亮、高亢的歌声中,秧田间水波粼粼出蓝天白云,秧苗儿颤悠悠地拔节窜个儿了。
《拔根芦柴花》是老百姓在水田劳动中唱的歌。稻农为了解除疲劳、自我调节,便以歌寄兴。通常是由口才最好的栽秧能手,即领趟的妇女领唱"打头号子",接着众人"吆号子"。赛号子时有对唱、独唱。在广袤的田间,领头的亮开嗓子就唱,舒展自如明亮悠扬,跟着吆喝号子的众人们,节奏明快跌宕起伏,洋溢着欢乐的劳动气氛。这是声乐老师告诉我们的;“所以你们看,大家基本都会唱。”
自此,知道了《拔根芦柴花》。一直认为这首民歌是盐城的,还和同宿舍的扬州女生很认真地讨论过。我说那位首唱者雪飞,不就是盐城人吗!她说雪飞是盐城滨海人不错,但这歌是扬州民歌。最后十八岁的我们达成协议:那就算是苏北民歌吧。
随着时代的变迁,许多东西慢慢地不见或是被替代了,歌曲也一样。但《拔根芦柴花》却总是在这儿在那儿在岁月的长河中晶莹闪烁。
那年,春晚的小品《过河》,在背景音乐中我似乎听到《拔根芦柴花》的曲子;这世纪初,中学音乐课本就有着民歌《拔根芦柴花》;那次在苏州开会,苏州的东道主找了位唱昆曲的歌手,在大家的掌声中开口竟然就是“叫呀我这么里呀来,我呀就的来了,拔根的芦柴花花……”身着旗袍的歌手音色清丽嗲是嗲得来,但吴侬软语间,这芦柴花花唱出来总不是那回事儿。
那次,观摩合唱节,节目单上忽地看到《拔根芦柴花》,久违了!演唱者是位有名气的歌手,心中很是期待。“叫呀我这么里呀来,我呀就的来了,拔根的芦柴花花,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手执话筒身着墨绿色礼服裙的歌手很端庄很雅致,音色华美大气;身着黑色燕尾服的指挥,指挥棒一扬,近百人的合唱团为她伴唱:“小小的郎儿来哎,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泼辣鱼那个飞跳,网呀来的抬了,拔根的芦柴花花,姐郎那个劳动来呀比赛……”大剧院里领唱、混声合唱,大屏、灯光、音响是没得说的,真正是华丽万方。民歌竟然唱出这样的宏大的气势!
但总有哪儿不对,感觉不对,怅然若失。
合上节目单的刹那间,狭长的田埂、密匝匝的秧苗、波光粼粼的秧田,梳着两 根长辫子穿着蓝花短衫的兰子老师,插秧的大嫂还有笑眯眯的老队长……一起涌在心底眼前。“拔根的芦柴花花”,高亢、清亮的歌声四处响起。是了,《拔根芦柴花》原本就属这满目碧翠阡陌田野的,这是乡间的歌,田埂上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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