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强的葡萄

高亚

院墙外有一棵葡萄，延绵数米长的数根枝蔓上，翠绿的叶子在习习秋风中飘拂。一会儿叶边颤颤地抖动，就像挥膀扭腰、神釆奕奕的广场舞大妈手中舞动的彩扇；一会儿叶子又翻转身子背面朝天，就像顽皮的孩童在翻筋斗。那神气活现的劲儿，看得我热血沸腾。真不敢相信，一年前葡萄曾蒙受生死劫难，如今却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她真是棵顽强的葡萄。

这棵葡萄还是入住新房子前为美化小院环境而从花卉市场买回来的。卖葡萄苗的人夸她品种好、长得快，品质好、无籽甘甜，说得我心花怒放。回来后，我将她栽在院子的外墙根。正如卖苗人所说，葡萄苗长得很快，冬天栽下去还是又瘦又黑的枯枝，春风一吹，黝黑的枝节上就冒出了浅黄的嫩芽，隔三差五再去看她时，就如雨后春笋腾腾地长，叶子长大了、变绿了，藤蔓长长了，变粗了。俗说女大十八变，我看她有十九变；孙悟空有腾云驾雾、上天入地七十二变，我看她有随机应变、日新月异七十三变。这不，我因事外出几天，发现她的枝蔓四处攀越，有的气吁喘喘已爬上了围墙、仰傲的头弯弯绕绕直勾蓝天，连喘气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有的够不着围墙就顺势躺在地上打着滚，将枝蔓伸向四方。为改善她生长环境，我想用木棒、竹竿搭个架子，又怕把她打扮丑了，也怕路人说不美观。于是，我专门从网上买回绿色塑钢专用葡萄架，经过一番看图操作，在闲置的过道上，终于给葡萄搭起一个宽一米多、长四米多的称心如意的架子。我小心翼翼将葡萄的每根枝条取下抬上，专心致志地将藤蔓理顺，并用塑料丝带系好，上有发展空间，下能漏空挂果。走在枝叶苍翠、绿荫蔽日的葡萄走廊里，心里喜滋滋的。

可好景不长，还未等到葡萄挂果，社区搞文明城市环境整治，要拆掉葡萄架。文明创建必须无条件服从和配合。临拆前，我站在葡萄架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反复看、仔细瞧，觉得葡萄架不但不影响美观，而且还有画龙点睛效果，但个人意见只能保留。我和他们协商，等我将葡萄架上的枝条理顺下来后，自己将架子拆了。谁知，第二天早上买菜回来，葡萄架已被一帮急性子强行拉倒了，满架的葡萄枝叶在烈日下己萎靡不振，散发萧索的气息，光秃秃的葡萄主干伤痕累累，撕裂的灰白伤口向外渗淌着粘液，像是血又像是泪。我的心情一下子暗淡下来。原想就此把葡萄残根挖掉，转念想来，葡萄树也是有生命的，她想活、想活得潇洒、活得精彩，也想为主人、为社会奉献所能。她还能活吗？我的心悬悬的。

来年的初春，春风荡漾，万物复苏。我来到气息奄奄的葡萄主干前，仔细端详，突然我眼前一亮，黝黑的枝节处，隆起点点绿意，缀着晶莹的露珠，我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竟然活了，顽强地活下来了。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我由衷地感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发芽就一定会开花结果，我不由信心满满。随着春风的抚摸、暖阳的亲吻，葡萄又开始肆意地长、疯狂地长，不断地分杈、不停地长藤吐叶，绿色的枝叶充满活力，凸显强盛的生命力。枝蔓又爬上了墙，且翻越围墙爬上了围墙上的铁护栏，又分两路沿着护栏向院门顶和阳光房屋顶进军，大有解放战争中“万船齐发，全线突击，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之势。我被这气势感染了：什么是旺盛的生命力？什么叫不屈不挠、自强不息呢？缺肢残体的葡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在这纷繁的世间、苍茫的人生中，人一定要有点精神。有了顽强的精神、拼搏的勇气和不懈的追求，就一定能实现理想目标，就会心想事成，梦想成真。

濒死的葡萄又成长了枝繁叶茂的葡萄树，她不但挂了果，而且硕果累累。一串串成熟的葡萄像是倒挂的珍珠塔，又似堆堆晶莹剔透的翡翠珠子，在白墙的衬映下，如同幅幅鮮艳的水彩画；悠晃在护栏上的葡萄串，如同搂抱在一起的孩童在和煦的春风中荡着秋千。诱人的葡萄令路人口生蜜意，邻里的小孩拽拉着奶奶的衣角，吵着要摘葡萄吃，如愿以偿后，提着葡萄边跳边喊：“谢谢奶奶、谢谢奶奶”；散步的大爷随手摘一串，拽下一棵在衣服上荡两下，刚送入嘴里就发出连连夸赞声：“没有籽，甜，好吃。”

甜蜜的葡萄吃在路人的嘴里，汁水却流淌在我的心里。我沉浸在“天生我材必有用”“有志者事竟成”顽强的葡萄深怀的抱负中，我陶醉在“柳暗花明又一村”“病树前头万木春”的葡萄生长气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