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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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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乡土
2022年06月11日

纺纱车那“吱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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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正

几十年前,娘从乡下搬到县城住。临行前,她千叮咛万嘱咐:“别把我家的纺纱车磕着碰着啊!”

我们姐弟三个遵照母命小心翼翼地把纺纱车搬进城里。到家后,娘将纺纱车放在床头上,双眸中闪动着惬意的光亮,像怜恤怀中婴儿一样,轻轻地拂去摇把上、支轮上、脚架上的浮尘,支上“锭杆子”,右手转动摇把,左手有节奏地一拉一收,缓缓地做着纺线的动作。“吱悠悠,吱悠悠”那熟悉且久违的声音,如同儿时的歌谣,唤起了我们童年快乐而又苦涩的记忆……

这架纺纱车是作为娘的嫁妆来到我家的。娘从小聪明伶俐,纺线、织布、做衣样样精通。会做木工活的姥爷见自家闺女纺得一手好线,便挑选上等木料,精雕细刻做了一架纺纱车,待到娘出嫁时,系上缎带红花的纺纱车陪娘上了花轿。

娘嫁到我家前,由于奶奶走得早,爷爷拉扯着孩子过日子,吃喝倒没什么问题,就是穿的盖的没人打理。娘过门后,立即支起纺纱车,纺线织布,不下几个月,家人屋里盖的、身上穿的便“旧貌换新颜”了。

20世纪50年代,作为长子长孙的我出生了,娘将万千宠爱凝聚在对我的衣着打扮上。她将棉线染上红、黄、绿、蓝的颜色,织出色泽鲜艳的花布,给我缝制各式各样的童装。更为有趣的是,姐姐给我留了个后毛(即后辫子,寓意长命)。那时只要我穿着新衣服,晃悠着小辫子出门,街坊的婶子大娘都夸我长得俊俏,夸娘的针线功夫了得。

1961年七八月间,海水倒灌冲毁了老家的田地和家园,许多家庭陷入饥荒。那时,我家的纺纱车仿佛通了灵性,知道我们一家人口多,劳力少,日子过得异常艰难,便抖擞起精神,任劳任怨地转动,像春蚕一样奉献出连绵不断的丝线。娘把这些线拿到集市上卖了,买回粮食、火柴、煤油、食盐等生活必需品,供一家人活命度荒。那时娘和大姐为省点灯油钱,常常摸黑纺线。纺纱车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思,在黝黝黑夜中,竟轴不晃,轮不偏,锭杆子缠线不歪不斜,体力透支地负重前行。一天凌晨,我从睡梦中醒来,朦朦胧胧看到娘一边抚摸着纺纱车,一边给纺纱车搭点煤油,双眼湿润,嘴里念叨着什么。我虽没有听清娘说的话,但看得出来娘对昼夜劳作、累弯脊背却依然无怨无悔的纺纱车是充满深深感激的。

到了1962年夏天,灾荒还没退去,我早已过了上学的年龄,但由于交不起3毛8分钱的课本费,迟迟不能入学。我的心思,娘早就挂在了心头。一天傍晚,我放羊回家,娘掏出4毛钱塞到我手里:“孩子,明天上学去吧。”我双手捧着钱,望着娘疲倦的面容,两行热泪喷涌而下。后来我才知道,娘是搬着纺纱车给村子里一位大娘纺了一天一夜的线,才挣回我上学的钱。

岁月如水,淘尽多少往事。可70年过去了,娘盘坐在纺纱车前纺线的身影还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纺纱车那“吱悠悠”的童谣,也不时地穿越时空,萦绕在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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