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范公堤

谷将

范公堤位于长江口以北，沿南黄海，自启东途经如东、海安、东台、大丰、盐城、建湖、阜宁等地，迤逦600多年里。范公堤曾是苏中苏北沿海地区的海防屏障，起到“束内水不致伤盐，隔外潮不致伤稼”的作用。

北宋天禧五年(1022年)，范仲淹被朝廷调往泰州海陵西溪镇（即今东台西溪)任盐仓监，负责监督淮盐贮运转销。目睹盐场亭灶失去屏障，屡受海涛威胁的惨状，范仲淹上书淮南制置发运副使张纶，建议“移堰稍近西溪，以避海潮冲激，仍叠石以固其外，延袤迤逦，各坡形不与水争，再修捍海堤”，张纶力排众议，采纳范仲淹的建议，奏请朝廷批准，并任命范仲淹为兴化知县，全面负责修筑捍海堰。因为旧海堤长期被海潮冲刷，早已湮没，需重新测定新海堤线路。相传范仲淹在老渔民的指点下，发动沿海百姓，趁大潮汛期，将稻糠倒在海滩上，海潮上涨时，稻糠随潮水涌至岸边，退潮后在岸边形成一条稻糠线，范仲淹据此令民夫沿线打桩，定下了新堤线路。堤址选定后，天圣二年（1024），范仲淹征集民夫4万余人兴筑海堰，时值隆冬，天气骤变，风雨交加，潮水猛涨，大部分堤基被洪水冲走，民夫纷纷溃散，未及时撤离的100多人不幸遇难。一时流言四起，认为堤不可修。宋仁宗决定暂行停工，并派两淮都转运使胡令仪前来察看。胡令仪赞同范仲淹修堤主张，上书仁宗皇帝，建议继续施工，未果。

天圣四年(1026），范仲淹因母丧离任回乡守制，留书张纶，建议续筑海堤，恢复海堤之利，造福百姓。张纶和胡令仪再次上疏朝廷，终于获准。天圣五年（1027年）秋，朝廷任命张纶兼任泰州知州督率兵夫重新修筑，第二年春完工，前后历时四载，终将捍海堰修成。堰成后苏中、苏北的老百姓受益显著，“来洪水不得伤害盐业，挡潮水不得伤害庄稼”。因此，外出逃荒的2000余民户回归家乡，百姓得以安其生，农灶两受其利。后来老百姓为主持完成捍海堰工程的张纶立了生祠，但人们始终没有忘记首倡和实际促成者范仲淹，故将此海堤称为范公堤。明嘉靖七年（1528年），海安在西寺为其建范文正公祠。

范公堤，是几代人奋斗的成果，他们的精神可歌可泣，尤其值得钦佩的是他们尊重前贤、不重名利的行为。范仲淹在选址时，继续沿用李承所修建的旧址择潮而建，体现了创业不必从我开始的一种豁达和风范。在他回家居丧离任时致信张纶交接堤务，有着“只望功成、不必在我”的心胸。而张纶慨然接手、勇于负责的态度，胡令仪刚直不阿、无私支持的精神，其以民利为先、天下为度的胸怀和气度，无不感人至深，可敬可佩。

范公堤本是用于挡潮防洪，但却为苏中、苏北大规模围海造田首开先河。清末状元张謇，在范公堤外的射阳等地实施围海工程，造良田数百万亩并成立实业公司，种植棉花、水稻、玉米等农作物，开发开垦滩涂，造福百姓。对苏中苏北人而言，范公堤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历史物证。如今，经过一次次围垦，海水东进，范公堤原有的防潮功能已经不复存在，但它的名字在当地的人心中却已经根深蒂固，成为苏中苏北人的一笔永远的历史文化遗产，化成了一种精神。随着苏中苏北经济的腾飞，随着江苏沿海大开发的打造，范公堤越来越彰显它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品位。

范公堤不但防止海水侵蚀盐田，也保护了滩涂，保护了成陆的盐阜平原，它是当时海岸线的人工标志。随着海岸东迁，古老的范公堤距海渐远，到了明清两代，堤东逐渐淤积成平陆百余里，但是范公堤仍然起到了“束内水，隔外潮”的作用。后来，堤东已成为万顷良田，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修筑通榆公路(204国道前身)时，公路的中段从东台富安到射阳河南岸全部利用范公堤为路基。20世纪60年代由范公堤改建成204国道。随着公路交通的迅猛发展，204国道迁址拓宽，不少地段已离开了古范公堤，只有草堰镇境内仍保存有范公堤残段。人思范公，水远堤长。如今，老一辈的人依然会说这条路叫范公堤，提到范公堤，依然一往情深。不朽的范公堤是范公等人用智慧与人格修筑的一道人心大堤，也是范公留给后人的最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