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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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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乡土
2022年06月11日

栖歇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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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亚

近日,在收拾阳台时,准备给一台老式人工操作的“蝴蝶”牌缝纫机挪挪位置。看它身蒙灰褐色的布,悄无声息躺在墙边,犹如远离芬芳花丛、隐遁在枯萎的枝藤下栖歇的蝴蝶;又像终日辛劳的老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正沉沉地酣睡。我竟不忍心动它,怕打扰它难得的睡眠,怕惊醒它甜美的梦。

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人们的穿着简单、朴素,男人基本上都是穿中山装,女人穿的是大翻领轻便装,颜色不是青色就是灰色,看上去老气又缺乏生气。每个庄上都有几户有缝纫机并会做衣服的人家。那时候是计划经济,做衣服的布凭布票供应。有缝纫机的人家除做自家人的衣服外,还帮亲戚、朋友、邻居做衣服,但从不收工钱。做衣服的人家过意不去,不是送点鸡蛋、自家长的瓜菜,就是家里煮鱼、烧肉做好吃时装一碗端一盘过去,答谢人情。有缝纫机的人家在村里很有人缘,地里收庄稼了,常有人主动跑过去帮忙,出门遇见人,不是被人“大婶好、大奶好”热情地叫着,就是关切地问“早饭吃了吗,没吃到我家吃。”“天热吧,到我家歇歇喝口茶。”体面风光得让人从心眼里羡慕。

那时候,年轻人结婚讲究“三转一响”。三转是永久或凤凰牌自行车、蝴蝶或蜜蜂牌缝纫机、钟山或海鸥牌手表,一响就是红灯或燕舞牌收音机。我结婚时,只有钟山表、蝴蝶牌缝纫机和红星收音机两转一响,蝴蝶牌缝纫机还是妻子娘家的嫁妆。妻子在娘家就会缝缝补补,有了自己的缝纫机后,如虎添翼,常向老裁缝请教,自己又买了有关裁剪方面的书自学,一般缝制活儿都能做。妻子年轻时,家里的缝纫机就没闲过,每天早早晚晚,都听到缝纫机清脆悦耳的“嗒嗒”声,看到“蝴蝶”在她身边翩翩起舞。印象中,妻子缝纫机用得最多的是做小孩衣服、制成人睡衣,或是打鞋垫、缝尿布、做被套床单等。年纪大了,条件好了,缝纫机用得也少了,但小孙子们尿布都是她亲手缝制的,家里人怕她辛苦,不让她做,她坚持说:“缝纫机和旧被单都现成的,陈布制作的尿布环保,不伤宝宝屁股。”家里换了家具,床变宽大了,原来的铺垫被子嫌小了,被套都是她用旧床单改缝的。每当看到她不慌不忙地坐在缝纫机边,我就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看着,就像欣赏蝴蝶恋花那样专注。只见她熟练地将精细的缝纫线从微小的针孔里穿过后,麻利地将一块块裁剪的布理顺铺入针尖下,左手扳一下转轮,随即双脚上下踩动缝纫机踏板,自下而上的皮带拉动转轮,“嗒嗒嗒……”缝纫机针线飞速上下穿梭,如同忙碌的蝴蝶忽上忽下穿越在花丛中。眨眼间,零碎的布块变成整体连片的布面,散乱的条纹、缺角少瓣的花朵变成有形的美丽图案,婴儿短衫、短裤、鞋垫、枕巾、被套、睡衣,像变魔术似的不时从“蝴蝶”身上飘下。我由衷感叹起“蝴蝶”的神奇本领、妻子的高超技艺。

现时代,经济条件好了,人们腰包鼓起来了,没有人再买缝纫机在家做衣服了,想买什么衣服都到商场任意选,或在网上买好坐在家里等人送。缝纫机“退休”歇歇了,过去的缝纫生活已成念想,但妻子把她的缝纫机还当个宝,专门安排在光线好、阳光足的阳台的南侧。冬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缝纫机上,柔柔的、光灿灿的,满是温馨、惬意。我曾和妻子商议将缝纫机挪个位置,放我电脑桌。可妻子说,缝纫机也辛苦一辈子了,没有功劳有苦劳,就让它享受享受暖阳带来的美好吧。最后妻子同意,缝纫机仍放原处,将机头放倒,变成桌子,让我看看书、写写稿。

缝纫机、钟山表都已成了老物件。缝纫机还能启动,但已拼接不了往事中美好记忆的碎片;钟表再定格,也留不住日后无情飞逝的时光。

人到晚年,容易伤感,也易怀旧,常念想童年的稚嫩、少年的天真,有时候因为一个物件,有时候因为一首歌。“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触景生情,我想起了庞龙演唱的《两只蝴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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