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床月光，半床书香

江正

深夜醒来，发现月光不知何时悄悄溜进来，悄无声息地洒落在我的床上，我翻一下身，看到以前常看的那些书，在月光的笼罩之下，正安然地占据了另半边的床。忽然之间就没有了睡意，打开床头那盏小灯，翻到睡前读的那本《草木有趣》，读到这样一段话：“夏夜，风凉，露台上的茉莉花的香，一层层渲染进整个房间。”真巧啊!我家也有茉莉花，只是，此时花未开，没有花香，月光却也如那花儿一样，正一层层渲染进整个房间，我不由就把灯光调得暗一些，唯恐惊扰了这一片薄薄的月色。

想起童年时在老家，我的小卧室在客厅的左侧。说是卧室，其实是一个杂物间，一张小小的木板床放在窗前，其他的地方塞满各种瓶瓶罐罐。在电灯还没有普及的岁月，我最喜欢晚上在窗台边点一支蜡烛，就着那明亮的烛火，读父亲为我订阅的《童话大王》《少年文艺》等书。一个故事读完了，接着读下一个。母亲在隔壁房间屡次催促：“明天还要上学，快点睡吧!”我听而不闻，继续沉醉在故事中，直到母亲的催促声变得有点不耐烦时，我才会吹灭蜡烛，躺在黑暗中回味刚刚读过的那些故事，直到浓浓的睡意向我袭来……

我在小城读初中时，多数时候住在学校宿舍，我特意选择了上铺的位置。宿舍熄灯早，而我在紧张学习之余，喜欢在舍友们睡着之后，打开手电筒，悄悄读几页自己喜欢的文学名著。有一天晚上，我从同学那里借来一本书，她告诉我：“这书也是她借别人的，明早要还。”于是，我捧着书回到宿舍，担心手电筒的电量不足，又跟同学借了蜡烛，连夜把那本300多页的小说读完。在合上最后一页时，窗外的月光正巧照在我的床上，我的内心还沉浸在那跌宕起伏的人物命运之中，丝毫睡意也没有。干脆披衣坐起，轻轻摩挲那本小说，久久舍不得放下……

不知怎么的，我整夜未眠读小说的事，被班里许多同学知道了，还传到了班主任那里。我自然被叫去批评了一通。当然，相比于在有月光的夜晚秉烛读书之乐，这顿批评算不了什么，我觉得自己还是赚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我已人到中年，夜晚读书的习惯依然未改。有时是一本唐诗，有时是百读不厌的《红楼梦》……

手里的书换了一本又一本，窗外月光依旧，它早已成了这间屋子里不请自来的常客，更是我捧书夜读时最好的陪伴者，我也深爱这种半床月光、半床书香的生活模式，特别是在读完一本书，把灯关掉时，会想起一句特别美的诗：“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我沉浸在皎皎月光和郁郁书香之中，一瞬间，竟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