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野的田埂上

■高亚

孙子就读的学校西侧是大片的农田，田里黄绿相间，交相辉映，一派春意盎然。走，到田野去，闻闻泥土的芬芳，感受乡野的气息，我在催促着自己。走过石板桥，跨过排水沟，踏上了两边长满绿色植被的泥土田埂。

田野辽旷，田埂悠长。晴光朗朗下，草木青青，空气里弥漾着麦苗菜蔬的青涩和油菜花的清香，不由自主地来一次深呼吸，满口吸入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春的芬芳。我索性闭起眼，感受农家田野的春天里特有的喧嚣：麦苗拔节的声音、微风吹过油菜花的声音、蜜蜂飞舞嗡嗡采蜜的声音、春燕和着春风呢喃的声音……我浸浴在这如画的诗境中遐想：想到自己童年跟着大人走在高洼不平田埂上下秧田拔草，到棉田捉虫子，在田旁挑猪菜，在田埂上追逐小伙伴而掉入水沟；劳累的社员坐在田埂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满脸皱纹绽开知足的笑容；生产队集体供饭时，大家坐在田埂上喝着绿豆粥、啃着大卷子，海阔天空地闲聊，忘记了苦和累……

“踏青啦。”正在沉思中，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像是熟人和老友在问候，我忙睁开眼，扭头望去，只见一位农人肩扛钉耙，急匆匆从我身边径直走过，等我反应过来，想报以同样的热情回他话时，他已走远了。或许，他并不需要我回答，他只是想表达他那份纯朴、热忱的心意而已。

我来到金黄一片的油菜花旁，一朵朵一串串小花成簇，容貌虽不惊人，但它蓬勃、喧腾，无意雕琢，在春风里恬淡安然，有着其他花无可比拟的清新自然美，昆虫蜂蝶蹁跹地加入，使田间焕发勃勃生机。在农村的春天里，油菜花一开，就有了一统天下的气势。走近麦田，麦子已经悄悄地拔节长高了，并褪去深沉老绿，换上充满活力的新绿，绿油油的叶片，在春风的伴随下，翩翩起舞。隔着麦田的那是什么植物呢？开花了，紫色影影绰绰。走近一看，原来是蚕豆花，花的外侧一片狭长的紫色花瓣像羽翼，内侧花瓣像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带着热情、喜悦的神态望着你，心里的惊喜如同点燃的烟花，瞬间升腾、绚烂。儿时放学后，常躲在蚕豆田里摘蚕豆吃，剥开外壳，随手将两个豆仁抹进嘴里，未老的生蚕豆，清新甜嫩，满嘴生冿；有时将家里的半老蚕豆仁煮熟后，用针线一个个串起来，线的两头打个结，套在脖子上，就像粗粗的项链，想吃时，张开嘴咬几个。在田埂上随意地走着，我眼前一亮，田埂的斜坡上，一簇簇绿绿的野草上沾满一朵朵小黄花，成摊连片、自由自在地在柔暖的春风里摇曳，无拘无束地在温煦的阳光下绽放，真是一处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观。或是久居喧城闹市的缘故，见到这些野生小花，内心涌起少有的恬淡趣致与逍遥。

看完田里，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扫描田边的河，数米宽的河面清清爽爽，没有水草，也没有垃圾漂浮物，不知名的水鸟，像是雕塑般静立水面，一只全身乌黑，满嘴金黄的野鸟，低着头、翘着尾巴在河边饮水，我停下脚步，举起手机，还没等点击拍摄，只听“嘟”的一声腾空而去，受到惊吓的鱼儿，打起水花，荡起阵阵涟漪。抬眼远看，河岸边有几位钓鱼人，在鸟窝静立的高高杨树下，面对着金黄的油菜花，悠闲地抽着烟，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面，一条黄狗端坐在主人身旁，两眼也随着主人紧盯着鱼竿。我慢慢地走近他们，生怕脚步声惊跑水下的鱼，惹得钓鱼人讨厌，好在他们发现了我，抬头看了看我后又去盯着河面。黄狗看到我后站起了身，那高大的身躯，吓得我立马呆立在原地，可能看我并无恶意，它摇起了尾巴，我这才放心地慢慢向他们靠近。

“鸟语花香，在此钓鱼真是好雅兴啊。”我学着先一位主动和我打招呼的农人，先开了口。

“春光无限美，不负好时光，你踏青赏景，雅兴也不错啊。”没指望他们搭理我，谁知还来了句文绉绉地回话。

“没事的人，就要外来走走、跑跑，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生活才充实，活着才有意义。”另一位钓鱼者头也不抬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的，对他们同伙说的。

行走在乡野的田埂上，徜徉在阳光明媚、草木葱茏、生机盎然的春色里，只感到天空澄碧，空气清爽，大自然亲切、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