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春呼啸而来的消息

鲁声娜

一

21摄氏度！辽阔碧天下，明光晃人眼。无可置疑的春天呵。坐不住了，出大楼去。

风呼呼过耳，风里的寒意却已丝毫无留。风中飒飒响着的，是高处樟树不凋的密叶。风中沙沙低语着的，是楼前比肩密立的丛竹。风中的河边柳，垂下万千黄金缕，兀自婀娜地摇呀摇呀摇，柔条下立着，也听不出一丝儿声响来。

水几平于岸，波却是乱的，乱于频频来拂的温软的东风，乱于这兀然而至的春。一只白鹭，循水自南而北翩翩然低飞，将它的白点缀在皱绸似的绿波之上。不久白鹭又回返了，栖立至北岸的绿草坪上，低着它修长的脖颈，专注又淡定地觅它的食，似置身边的大好春光于全然不顾。而那大幅的微光闪烁的平展绿毡，不过是自然配与它的背景，更衬出它体态的万般优雅来。

梅哪天就开了呢？满枝满桠的深红粉白，簇集或单放，花容竟已半老了似的。花香也被充满暖意与力气的风给弄乱了方寸，四下里无定游移、寻寻觅觅。那碰巧扑至等待着的面颊的，旋即入了脏腑弥散向身体的各个角落，随同这乍然丰沛起来的春意。春光、薰风与香氛似也要把来看人的浸成一片清透润泽的花瓣呢！——春，就是这样，总是这样，给人一切似可从头来过的幻觉，一切都将非常美好值得期待与投奔的蛊惑。

几只小蜂儿，花树间嗡嗡嗡不歇哼唱着，这朵飞到那朵，脑袋深埋进花心急切地嘬取蜜粉，忙得好像无所适从了，亦似畅意到不知怎么办才好。

二

起得迟了些，千鹤湖边早晨最佳时已过，可是，春天啊，惊蛰啦，冬眠的虫子也在伸懒腰睁眼睛啦，怎能不进到春里走一走看一看呢。于是出门去。

右折左折，巷子里迈着步。拂面的风是和软的。这里那里，鸟声仍在。就觉得这个早晨还挺好。鸟在春天，尤爱卖弄宛转又清润的歌喉。声音泄露着心情，萌动的春意愉悦了它们的心情、牵动着它们的歌喉。声声鸟鸣落在耳朵里，叫人不由也跟着心生愉悦。

追循一支花喜鹊飞翔并栖落的踪迹，于仰头间看到了建造在巍峨电线塔顶的一只巨型喜鹊窝。归来的喜鹊在窝旁瞻望间，又一只飞回，进了窝。——也是于寥廓尘世里辛苦经营着的一个家，一个用以遮风蔽雨生息繁衍的小小的家呀。

谁家院墙南畔向阳的角落里，稀疏站立着几根抽了苔的菜，瘦长的绿苔的顶端，开出几朵零星的小黄花。那几点的黄，浴在早晨的阳光里，竟明艳得晃人眼睛。于是寻到小区东院墙外看樱树的枝，到黄海路绿化带看垂丝海棠的枝、紫叶李的枝，到新城区医院北侧看梅树梨树的枝。花开的日子，不远了呀。从微微鼓突着的小小芽苞里，似乎谛听到了又一个繁盛春天呼啸而来的消息。略想一想那随处可见的灼灼花光，想一想那饱蕴香味的弥漫暖息，就不由得微微地晕眩着了。

——作为生灵中的一分子，应细细体悟并自觉顺应自然富有深意的安排，在春天，让生命里蛰伏着或悄然沉寂下去的部分，被唤醒，被激发，被充注，而能轻捷欣悦地前行。如此，或可谓为，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