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芋情结

张建忠

老家在农村，山芋是我们苏北常见的杂粮。通常，种下了油菜，播完了小麦，老妈就开始挖山芋，一筐又一筐的山芋被扛回来堆放在屋檐下，择去了藤藤蔓蔓，晒掉泥土。那些个小的被晒制成山芋干，而那些个大的山芋有的要留到来年作山芋秧子，有的要作为过冬的食物贮藏起来。用来贮藏山芋的是一个像坛子一样的大地窖。

记得小时候，我就看过爷爷窖山芋，我家的山芋窖大多建在屋外或者田边，爷爷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先挖了一个约一米多深、类似坛子一样的大坑，坑口用木条镶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口，而后又用一大一小两个木板做成盖板。这样，一个山芋窖就建成。

贮藏山芋之前，爷爷先抱来一大抱碎柴扔在窖里，然而丢一个燃烧着的火柴头进去。干柴遇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起初，我们不明白为什么首先要熏一下，后来才知道这样是为了驱湿逐虫。待山芋窖冷却之后，我们便七手八脚将屋檐下择好的山芋一筐一筐搬来，轻轻倒进窖里。山芋装满后，盖上盖板。

老家离镇上有10多公里，所以父母也没有上街买米买菜的习惯，这一窖山芋既能当菜又当饭，香甜家人一个冬天的胃。用山芋掺上苞谷糁子，加上水，可以煮成香浓的山芋粥；蒸米饭时，在下面放几瓣山芋块后再放进水和米，又可以做成别有一番风味的山芋干饭。我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妈妈将山芋切成块，给我装在口袋里当零食吃，记忆里的大山芋胜过任何一种水果，那个甜一直氤氲在记忆的最深处。

烤山芋是小时候最美好的记忆。大人做完饭，灶膛里满是火红的柴火灰。此时，偷偷拿几个山芋埋到火灰里，一顿饭的工夫，山芋也熟了。扒开山芋外面的焦皮，一股扑鼻的香味，直往喉管里钻，馋得口水直流。这个时候顾不得山芋烫手，这个手倒腾到那个手，也顾不得山芋外面有黑灰，一边吃，一边吹，那个香啊，至今都无法从记忆里抹去。

后来，随着奶奶、爷爷的相继离世，加上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老家窖山芋的人家几乎没有了，县城太阳城一年四季都有烧烤的山芋吃，每次逛街闻见那香喷喷诱人的烤山芋，就情不自禁垂涎欲滴起来。前几天，妻子从街上买了两个烤山芋，我到家一看，高兴极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现在，那口山芋窖就像一张没有牙齿的嘴，在老屋门口田边里空洞地张着。只是山芋那香甜的味道，经常在梦乡里萦绕着，山芋成了我记忆里最美好的绿色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