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圆，思念您

陈卫中

岳母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清楚地记得老人家走的那天正是中秋节。于是，对我们来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中秋为最。

月儿圆，思念您。今又中秋，情不自禁又想起了您。

妻子兄弟姐妹六个，她排在末尾。我成为女婿时，岳母已经60岁了。于我，称呼岳母的时间包头包尾只有12年。虽然相处的时光很短，但她老人家对我和我们小家的关心却很多，永生难忘。

我第一次到她老人家门上，是作为她女儿同学去的。但，大家都知道，是上门给组织上把关的。刚进门时，我当然十分拘谨，心跳得厉害，说话、行动都很不自在。岳父母（那时应该叫叔叔阿姨）让我坐下，和我拉起家常。话是岳父在问，我在回答，岳母和岳父做一条凳，静静在听，也一直看着我。岳父问的都是日常生活的事，说话也很亲切，没多久我就不再那么紧张了，话也说得自然和流畅。午饭后，我告辞回家。临别，岳父望着岳母，岳母很轻声地说了句“这小孩，不坏。”我听得清楚，我想不坏就是肯定，我知道组织考察应该过关了，我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从小过苦日子，成家后又养育着一大帮子女，岳母绝对是勤俭持家好手，有时到了精着算的程度。我妻子上大学的时候，岳父母已经快到“退休”年龄了。家里养了一头母猪，长了几棵梨树。仔猪出栏了，赚够了学费，梨熟了自家吃得很少，摘下去卖，寄给女儿做生活费。岳父母把女儿供上大学，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他们认为这是一生最引以为豪的事，在乡里乡亲中最有面子。

岳母是最最普通的农村妇女，没上过学，扫盲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字。但听岳母说话，很顺耳、很耐听，有些还包含朴素的生活哲理。常问我，家里生活还少些什么，她女儿凶不凶我，却很少问及我工作上的事。但有一次，岳母罕见地打电话让我们周末回家一趟，我们问她有什么事，她一直不肯说。周末我们回去，她告诉我们同村的一户人家儿子在外当官，听说出事了，她要求我们做事做人千万要小心，不该拿人家的千万不拿，违法的事千万不做，她说她们祖上到现在没有一个坐过牢的。她老人家是认真的，是从心里想让我们一生走好。她老人家的话我铭记在心，时至今日一刻不敢忘记。

岳母真正和我们住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我女儿一岁后，妻子要上班孩子没人带，就请岳母进城来帮着照看。可一个月后，岳母说城里实在呆不住，整个头晕坐不住，也不放心岳父，让把小孩带到农村。于是，只好让岳母回乡。这一个月，是我和岳母共处最长时间了。女儿到乡下不到一个月，白白的小脸就变得又黑又糙，我们舍不得，便带回送托儿所。岳母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事，说总觉得对我们有亏欠。

中秋节的时候，我们买商场里的月饼送岳母。岳母说吃不惯，习惯自家做的月饼。其实，我也非常喜欢吃岳母做的月饼，芝麻和糖馅的。刚出锅最好吃，外面劲劲的有咬头，内馅香香甜甜满口舒服。临回的时候，我们总要带回二三十个，岳母高兴，我们也高兴。

十年前那个中秋节前，我们照例买好月饼和酒，准备好节日那天去岳母家。可是，中秋前一天，岳母在无任何先兆的情况下，突然头晕摔倒。家人赶紧送她老人家去医院抢救，但在第二天，也就是中秋节的上午10时36分，岳母终究不舍地离我们而去。本是团圆的佳节，却成为永别的日子。我想，这应该纯属是偶偶然，绝不是天意的安排，因为岳母她老人家一生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就是平平常常过着自家的日子。

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但岳母好像仍然在我们的生活中，清晰地存在在我们的记忆里。

这个中秋节，我要回乡，带上月饼和鲜花，到岳母的坟前，看看她老人家，听她老人家说说话。

月儿圆，我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