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老了

□ 邱玲娜

这世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是母爱。因为有母亲，尽管已到而立之年，尽管自己也成了母亲，我却始终觉得自己仍是孩子，从没想到有一天，母亲会变老。

我的母亲是普通的家庭妇女，高中毕业后便嫁给了父亲，然后将我们姐妹辛苦带大。等我们都上学了，要强的她，就主动跟着父亲学了手艺，开起了门市。于是二十多年来，她每天早晨五点起床，洗衣、做饭、做家务，然后七点准时上班，逢到农村的集市，还要赶去另一个镇上的门市上班，风雨无阻。看到她永远那么精神抖擞地劳碌着，我以为岁月尚未光顾，却忘了她从不愿在我们姊妹面前示软，也不愿给我们添乱。大学时候怕耽误我们的学业，外公去世，她不让我们回来。喉部息肉做手术，医生让一个月不能说话，为了瞒住我们，她天天给我们打电话唠家长里短。我们知道后埋怨她不告诉我们，她就笑着说：“没事，都过去了，你们看，妈妈多坚强！”

天下的母亲全都如此，仿佛在她们成了母亲的那刻，就成了无坚不摧的样子。曾经看到一个电视宣传片，故事讲诉了一个母亲辛苦养育了孩子，说：“等你长大了，妈妈就享福了。”可是等到孩子长大离开了，她又对着孙女说：“等你长大了，奶奶就享福了。”我想，如果她能继续活下去，还会对着孙女的孩子说出同样的话，她们不图任何回报地毕生操劳只为孩子，且还把这种如水浑厚的母爱一代一代地延续下去。我的母亲也是这样，最宝贵的青春年华给了父亲，陪他熬过最艰难的岁月，养育了我和妹妹，现在又来呵护我的孩子。记得十年前，我选择回来发展很大原因就是为了能常伴父母左右，可惜工作后尽管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回家的次数依然不多。尤其成家有了孩子后，母亲总嘱咐我闲时帮助婆婆整理屋子、照顾好孩子、学会做饭，她让我扮演好媳妇、妻子、母亲的角色，独独忘了我还有女儿这样的身份。我也坦然地听从她的安排，哪怕回家，也是跟儿时一样，孩子只扔给她照顾，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吃她酝酿了一个星期做成的丰盛午餐，然后留一片狼藉给她收拾。

我从未想过母亲会老。在我印象里，老人该是外婆那样的形象，头发花白，皱纹满面，佝偻着腰，而母亲看起来还风华，满头青丝，爱穿高跟鞋，走起路来带风，作息也很规律，每天都忙忙碌碌的，照顾一大家子外还得心应手地经营一家门市。但其实啊，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慢慢变老了，经常菜出锅时忘了有没有放过盐，有时碗筷刷完了还有一层油；降温了，就胃、腰、腿浑身都疼，还总怕冷；前年临过年前大扫除，不慎从楼梯摔下来，脚骨粉碎性骨折，她自己说是自己不小心而致，然而已经一年多了都还没有恢复，走路仍然一瘸一拐的……我终于意识到，母亲是真的老了，只是这些年，她从不顾惜自己，只全身心地为我们考虑，宁愿自己吃尽了苦头，也不舍得让我们受一丁点委屈。

“养儿方知报母恩”，当我自己成了母亲，看着儿子慢慢从那么小的小人儿长成了小小男子汉，我才真正理解了母亲，知道这些年自己让她操碎了心。然而我更知道，不管我多大，在她眼里永远是孩子，不论我怎么劝，都挡不住她给我的源源不断的爱。为人子女，能做的，就是在今后的岁月里，常回家看看。然而学着母亲的样子，用心去爱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