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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2021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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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生活
2021年05月08日

奶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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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勇

我们李家虽没有显赫的身世,但也算得上大门大族,我和共和国同龄,70多年来,李家长辈去世了多少,李家儿孙增添了多少,我一概说不清楚。唯独奶奶,她生于何年,卒于何岁,她的身材板样、音容笑貌,似刀子一样刻在我的心里。之所以会如此,一来,奶奶的生卒之年同我们伟大的开国领袖毛泽东一样,都是生于1893年,卒于1976年;二来,奶奶凭借她的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双灵巧的手,不知迎接了多少个新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

严格意义上说,我并不是由父母一手带大的那种小孩。从我记事起,我便与奶奶同吃同住同宿,每晚入睡前,奶奶便从她床头的那个小绿瓦罐里掏出两块冰糖,一块给爷爷,一块给我,然后在奶奶的陪伴下,进入香甜的梦乡。

是奶奶领着我上小学的。我依稀记得,学校离奶奶家有二里路,每天早上,奶奶总是早早起床,给我烧粥、烙饼,有时还会煮上两个鸡蛋给我加餐。奶奶很忙,经常被人请去接生,周围十里八乡七村八舍的,没有人家不晓得我奶奶接生的手艺好。只要奶奶被人请去接生,我就会站在东山头等着奶奶。每次,只要奶奶喜滋滋地回来,那保准是奶奶给人家带来了一男孩,人家就会煮上红蛋,给奶奶带回来,还要给奶奶一条毛巾,算是酬谢。在奶奶身边十多年,我究竟吃了多少红蛋,谁也说不清,有人说有一箩筐,有人说有一笆斗,到底有多少,只有我心中有底:是奶奶的红蛋给了我一个健壮的身体。

那时候,上学读书,学校没有食堂,老师是到学生家轮流吃饭,名曰供饭制。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去带老师到我们家吃饭,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座三截头木板桥上,我身子一歪,就掉下了河。当我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回到家后,奶奶一看,晓得出了纰漏,赶紧让我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她自己颤巍巍踮着一双小脚,赶到学校请来了在我们家供饭的老师。那几日偏偏老天不作美,老是阴沉着个脸,10天派饭,都是奶奶接送老师,等到我那仅有的一套棉衣好不容易晾干,不仅仅10天派饭结束,老天也终于露出了笑脸。不过,却苦了奶奶的那双小脚。

奶奶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深受地主阶级的压迫剥削以及封建礼教的束缚和奴役。在奶奶年纪尚小时,就养成了一种叛逆和敢于斗争的精神,待到奶奶长大成人时,抗日战争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出于对日本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卖国集团的仇恨,奶奶经常利用她接生婆的身份,暗地里为共产党游击队传递情报。1944年,新四军陈发鸿团(23团)对盘踞射阳县城合德的小鬼子攻坚战打响前,对城防情况了解得不多。此时,正好敌伪一中队长的外妾生孩子难产,派人接去了奶奶,奶奶一边给那女人接生,一边东拉西扯地同那中队长套近乎,待孩子出生了,奶奶受托了解的城防情况也已清晰地刻印在她的脑海里,总攻发起后,依据奶奶提供的情报,新四军很快攻克了苏北重镇合德。为此,奶奶没少受到部队和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的好评。

奶奶十分宠我,视我为她心中的宝贝疙瘩,容不得半点的困难和伤害出现在我的身上。8岁那年夏天,奶奶坐在堂屋里梳理着她那已经半白的头发,我在田里砍了一根没有结籽的玉米秸,拖回家,一节一节地砍着,突然间我一刀砍在大拇指上,活生生地剁下了半个拇指头,我杀猪般地嚎叫着,奶奶见状,顾不上梳头,一边用布包着我的大拇指,一边驮着我,不顾一切地往村里的卫生室跑,医生给我消炎包扎后,让我在卫生室住两天观察观察,防止发生败血症。奶奶就一直陪着我,早中晚饭“勒令”她的六儿子和六媳妇送,一个星期的危险期过去了,解除“警报”的我随着奶奶回家。奶奶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望着奶奶瘦削的背影,回想着这么多天来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照,我的双眼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泪水中,奶奶瘦削的身躯变得是那样的伟岸和高大。奶奶回头见状,笑盈盈地对我说:“傻孙子,你咋掉眼泪了?你难道不知‘男儿有泪不轻弹’吗?”我说:“奶奶,我知道,掉泪是因为眼里钻进了一只小虫。”“让我看看。”奶奶不由分说翻开我的眼皮:“哪有啊?过去的事就别去想它了,待会到家,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奶奶不仅对她儿孙好,还很会操持家务。家里,那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家外,那是清清爽爽,四面整洁,虽是泥场,却可卧人。那时,生活虽然艰苦,奶奶总能让一大家子吃饱喝足;粮不够野菜凑。尤其是,奶奶特善经营家内家外,让那些桑树、桃树都能结出果子,让那些竹子、玉兰都能散发出诱人的清香,在这样的环境里,家里的人口虽然众多,却从没有人说闲话,更没人对奶奶操持家务的本领说三道四。

时间似白驹过隙。一晃,奶奶过世快半个世纪了,我也是个古稀老人了。然,在我心中,有块地方,始终镌刻着奶奶那窄窄的背影,安放着奶奶那熟悉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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