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遐想

●春苗

先生带回来一大包汤圆，方觉“元宵节”将至。晚饭时，用青瓷大碗盛上刚出锅的汤圆。看白胖的汤圆在雾气袅袅的碗里浮浮沉沉，平添了几分节日来临的喜气。

正月十五闹元宵，“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似乎不闹就不算过节。

余秋雨说，元宵节是个狂欢的节日，也是个“情人节”。在古代元宵节的晚上，足可以使人生出许多情愫。平时足不出户的女子走出闺阁。元宵节也是挑选意中人，情人相会的时机。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明月正泻下一地的清辉，月色撩人情思。期望在人流如织里，遇着古风长衫、人面如玉的少年郎，“茸茸猩帽遮眉额，金蝉罗剪胡衫”的俏佳人。

民国初年，元宵节灯会。一位容颜清丽的小姐，正款步走来，“今天又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的场合，然而他会不会又一次出现？”她的目光顾盼流转，眼中好像充满期待。蓦然一抬头、一回首，正与一位清俊儒雅的少爷四目交汇。这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在找我？”“我……”“假如这十二天天天都是元宵节就好了，那么天天你就可以出来，我也可以天天见着你了。”双方互相知意，天地在这一刻化为虚无。于是就有了乐梅、起轩《梅花三弄》里凄美至极的爱情。起轩俊秀的脸庞也好，带着面具的脸庞也好，被火烧得不成样子的脸庞也好，乐梅的生命是系在起轩生命上的。

“火树银花大唐夜，曼舞轻歌盛世风”。大唐盛世，元宵灯节。还是一名少女的太平公主迷失在拥挤的人群中，眼角挂着浅浅的泪痕。惊惶失措中揭起昆仑奴面具，面具下是薛绍俊美绝伦、让人无法忘怀的脸孔。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于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在找人？”“我在找昆仑奴”。“昆仑奴仅仅是一张面具，面具后面的人脸通常是不同的，你头上不也戴着一个面具吗”？薛绍眉眼含笑，“我可以走了吗”？遂笑吟吟离去。太平公主竟一时怔住。从此一眼便是万年，少女的情怀一下子点燃。“他鼻子高高的，直直的，好像山的脊梁；眼睛不仅很大，还长长的，像一潭深水；他眉毛可漂亮了，是那种剑眉，透着英气……他笑起来的样子啊，好像春天里最亮丽的一束阳光”。这是她向母亲描述的薛绍。从此，由这场邂逅，开始了她思念的一生。

便是“辇路重来，仿佛灯前事，情如水”，悠悠地引发无限遐思。

天空圆月已渐渐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