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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2020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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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射阳河
2020年10月21日

小街,有座绿皮邮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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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连军

人在中年仍有梦。梦中常常浮漾起年少时期的生活片断。如烟往事、交契邻里、旧时物件,织成梦境,历历出现在梦中,仿佛一部部怀旧短片,唤醒为尘俗、为琐事封存的记忆。

梦中,多次出现那座绿皮邮筒。那座墨绿色邮筒啊,旧时玩伴瞻窥世界的窗口!

每个灵魂与生俱来都有走向外面世界的冲动,都有到陌生世界寻幽探秘的渴望。乡土生长的孩子,在巴掌大的天地里翻筋斗、找乐子。可谁会缺失那份冲动和渴望呢!更何况孩子们天性好动,满脑子都装着好奇。

夏日酷暑,毒辣辣的日头,黄狗躺在浓阴里,伸长舌头,咻咻粗喘。榆枝间的蝉儿知了知了不惜命地嘶鸣。疯够了、玩累了的伙伴们意兴阑珊地躲进房屋或是高大榆树的阴凉里,眼巴巴地盯着热浪滚涌的黄土路面。耐着性子等待那位穿着挺括绿色制服、操一口侉腔的丁师傅蹬着绿色自行车由小渐大,一路扬尘而来。

丁师傅走进邮政代办所,缓缓地从脖子上取下湿漉漉的白毛巾,拧下一摊汗水,在张奶奶递过的搪瓷面盆中反复淘洗拧干,不紧不慢地凑向脸盆,把脸浸在盆中,忽地抬起头,举起手中的白毛巾,仔仔细细地揩净每一滴汗珠。平静而舒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小心翼翼地把报纸一份份地点数给张爹爹,然后转过身去,谨慎地从车架间三角形绿色帆布袋里掏出一沓信件。

警报解除,伙伴们这才呼拉一下冲进邮政代办所,围上前去,趁着张爹爹潇洒举起邮戳盖收件邮戳的机会,争着抢着看那些外地寄来的信件。慈祥的张爹爹笑眯眯地制止:“不要抢!慢点看,慢点看,不要把信弄坏了。”

侉腔侉调的丁师傅慢声细语地阻止:“好了,好了,不要闹了!”

伙伴们住了手、噤了声,瞧着丁师傅的脸色,看他慢吐吐地解下腰间钥匙,打开邮筒下方的不锈钢盖子,神情庄重地从绿色邮筒的深腹中取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信件,摊到柜台上,一封封打理好,然后递给张爹爹。伙伴们围上去,趁着张大爹爹潇洒举起邮戳在邮票和信封的骑缝处盖上黑色邮戳的当口,默默地记下邮发的地址。看着丁师傅把信件塞进车架间绿色三角布袋子里,恋恋不舍地目送丁师傅骑上自行车离去。

现在想来,丁师傅带走的何尝只是一封封平凡的信件呢!那是伙伴们心中一朵朵梦的浪花,是对外面世界的一个个幻想。

乡下偏僻,通讯不发达,邮政代办所有一部电话,鲜有人打。乡亲们和外面联络大多靠信件。绿皮邮筒成了四乡八邻和外界联系的纽带。

邮政代办所在一方小街上。小街不大,名气挺响,历史挺长,县志考证:当年,马玉仁将军平田整地,建一座排水闸。水闸故址文献有记载,实物不存,但小闸口小街因而得名。数十户人家聚集在小街经商,逐渐形成“┒”字形街道。小街有规模较大的供销社,有县商业社的门点。小街逢集,早年逢“5”,后改为逢“2”、逢“7”。逢集之日,人流如潮,蔚为壮观。周边乡亲把田里长的、圈里养的,拿到集市售卖,贴补家用,买来生活日用品。

赶集的人们,顺道寄信,把对远方的思念,塞进邮筒。

那座墨绿色邮筒是我最初文学梦想的发源地。

到了文学爱好初萌的年龄,街角的绿色邮筒已经比我矮了,墨绿色逐渐斑驳、锈蚀。伙伴星散,不再成天围着它转。我的文学梦却一天天滋长。

第一次投稿,绿色邮筒似乎不再亲密,而像一个拒人千里的陌生蛮汉,怀着十二分紧张,忐忑地靠近它,将稿件摸摸索索地送入投递口,投下人生最美好的期望,也投下一场瑰丽的文学梦。

现在,每当发电子邮件的时候,眼前总浮现出那座斑驳锈蚀的绿皮邮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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