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麦糁子

● 张咏晨

在县城工作的二姨到我家作客，见我把大麦当饲料，惋惜地说：“做饲料太可惜了。现在人都挺喜欢五谷杂粮的，何不将它加工成大麦糁子？一斤能卖几块钱呢！”

妻听了直摇头：“乡下人一般不吃的糁子，城里人难道还会看得中它？”在妻的记忆里，吃大麦糁子是贫穷落后的象征。

在改革开放前，大麦可称得上是我们射阳人赖以生存的重要口粮。一年中，谁家要是没有几担大麦，温饱可就成问题了。那时的米都是凭计划供应，一个人口一年不过计划供应几十斤，难以满足日常生活需要。于是，人们只好将大麦磨成糁子，连糠带皮和萝卜、山芋之类煮成粥或饭，将一年糊弄过去。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落实，人们逐渐把大麦糁子从饭食中淘汰、淡忘，渐渐地大麦几乎成了饲料的代名词。

经济利益的驱动，加上二姨那副表情，一家人还是围着大麦糁子这个“增收中心”忙起来。拣杂、浸泡、粉碎、吹糠、筛糁、过秤、小袋包装，一道道工序下来，成本每斤早就突破一元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来到县城摆摊设点，穿街过巷。尽管叫卖声声卖力，而买糁子的人却寥寥无几。即使有人问津，对我的糁子也是指教一番后方才买上半斤八两。一天下来我们夫妻累得腰酸背痛，卖出的糁子也不过十来斤，连工钱都不够。

究其原因，一位买糁子的老大妈道出了其中的缘故：城里人吃大麦糁子，那是一时的兴趣换换口味而已，而且糁子必须做到无麸皮、肉色白，糁粒均匀而无糌，糁香扑鼻而无异味。食用起来也非常讲究，须是粥和饭煮到半熟、汤未稠时，撮上一把糁子，均匀的撒在锅里，再搅拌混合好焐熟食用，好似做菜放味精。听着大妈的活，一时恍悟过来。

现在，每当大麦收成下来，都一次性卖给商贩了，再也不敢做大麦糁子的发财梦。但是，大麦糁子又开始出现在我家的餐桌上了，香气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