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走神

●陈中奇

不知道为何，有的时候莫名其妙会发呆走神，就那么一瞬间，比针尖还细的时间，神思就飞梭一样地来了个穿越。

某一天上午，我埋头坐在电脑前整理文件，突然发现一片金灿灿的阳光就照在桌角，它像只鸟儿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进来，落在那里，发亮耀眼的样子像一声雄鸡破晓的打鸣。猛然抬头看窗外，窗帘高卷，外面绿树成荫，夏日炎炎，一切都分分明明。桌角的那片阳光，也像极了多年前某一次考试前照亮过我的那片阳光。那是多少年以前的阳光了，它照在桌角的哪个位置？此阳光与彼阳光有何不同？细究不起。

雨后的夏夜，趿拉着拖鞋，着短裤薄衫，倚在闹市高楼看灯光夜色，都市如同喧嚣了一天的巨兽疲乏地放低了身段。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像一大瓢凉水醍醐灌顶，从头到脚。此景此情，让人想起多年前在放鸡岛的沙滩，轻轻摇晃的夜色里，把脚伸进温柔的海水里，细沙在脚上流过，清凉之气慢慢升腾。那样的夜，精神像被洗涤过一般，可以呆坐着听半夜的涛声，听半夜的虫鸣。

周末去老城区，一路上迎面而来都是戴着口罩的人。在坊间挺立的梁柱旁，在粤剧名伶旧照片前，在亭台池畔石阶之上，在如意坊车流不息之间，老人小孩，高矮胖瘦，男人女人，纷纷扰扰。我突然觉得彼此就是在走一场台步，那些亭台灰瓦、琴萧弦乐、拱桥白坊、街道车流，都是道具。斑马线上，一拨人走来，一拨人走去，拉开了一幕剧的开场。

这些不经意的走神，有时会吓到我自己，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找不到由头；有时又让我惊奇，它是那么新鲜，短短几秒的时间，就把所有情节和情感都充溢到丰满。但是有可能下一秒，又像被乌云迅速掩盖，一下子黯淡下来，只剩下些轮廓，再也看不清楚，想不起来。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里说：要记得在庸常的物质生活之上，还有更为迷人的精神世界。这个世界就像头顶上夜空中的月亮，它不耀眼，散发着宁静又平和的光芒。也许，这走神的瞬间，就如月光流泻，照进了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