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梦回淌鱼事

●邹德萍

“小区莱场喧声闹，挑选卖买称心笑，忽闻水花声犹扰，原是鱼儿惊恐跳”。走进菜场，水产专区鱼蹦虾跳蟹爬却是繁忙热闹无比，“无鱼不成市”，此话名言也。

“买鱼吗？”，我循声看了一眼。

“野生的，自己弄的，新鲜着呢！”只要你“行动迟缓”点点儿，调侧下头，人精似的卖鱼人就如同钓鱼者看到水中渔漂移抖动的七彩浮子一样紧盯不舍，大有“猎物”即将上钓的兴奋。

其实，我很喜欢吃鱼，常去的菜场有人认识我，但我更欢捕鱼。“才钓的鱼呢”，一句话，一个字，又“钓”起我小时侯捕鱼的许多美好的记忆与乐趣来。

我的家乡在苏北平原，还被誉为“鱼米之乡”，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乡”，但从来不缺水，位于人工开挖的苏北灌溉总渠南侧，自然的射阳河北边，门前有条不大不小的八丈河，不远处有条南北向大干渠，专门把总渠的洪泽湖淡水引进田野的沟沟渠渠，所以，无论我走在家乡何处，空气中都会弥漫着独有湖水的那种甜丝的气息，喝一口比今天瓶装水还沁人心脾。

对于“水乡水香”，外地人是没有这种体会的，那是早已刻入乡土味蕾的基因。有水就有鱼这话不假，从我记事起，我对鱼及捕鱼的印象是很深刻的，见识并参与了多种捕鱼方式，都饱含着劳动人民的勤劳与智慧，从中体会到许多人生哲理。

我在写作过程中，每每写到此，都有怦然心动的感觉，有股力量冲击着我。

我的家乡，除了平原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有沟、河、渠、荡、圩、塘、滩，独缺少湖。由于是黄海淤积带海平面真高平均只有1米左右，最低的地面仅0.7米，自然形成西高东低地势。水往低处流呵，因此，人们利用自然水位落差，在渠上造了几道腰闸，用于调节水位，按照人们的意志有计划性地把水引进干渠，再进支渠，流入水渠、田头水沟，然后拖锹放水灌溉农田，总渠水自流灌溉农田成为家乡独有一景。

总渠上通洪泽湖，淡水充足，鱼类半富，品种很多。鱼水里而生，也随水而来，人们很快发现并掌握了这个规律，利用自然水位落差进行淌鱼。

“江村人事少，时作捕鱼郎”(唐·岑参)。我就照葫芦画瓢，择地去淌鱼。就在进水口或排水口处，用泥土垒成土坝，一般低于水位10来公分，坝下方不少于30公分处，用网或竹(柳)篮子或芦苇帘子埋入坝内，用硬泥塞紧缝隙，铺几根芦柴、蒲草或小树枝，再用小树棍或锹锨支撑托起网、篮、帘等。网具得要用绳子扣上口拉紧到一定高度，并用小树枝扎入泥中固定好。淌鱼一切就绪后，等着顺流而下的鱼而入“瓮”了。

这个方法跟山区或丘陵地带，在溪水流下某处拦网(用箩、篓、篮、筛等工具)捕鱼的原理是一样的。

鱼也是水中反应灵敏的生灵，一旦发觉误入了歧途，都会本能地左冲右撞、上跳下窜，作四处的冲锋陷阵，几次努力无果后，就变得听天由命温顺得多了，不再作徒而无功的搏击。为了防止鱼儿窜跳蹦跶跑掉，我还会学着他人的做法，在淌鱼具的上方，用柴草或多余的柴帘子等物盖起鱼具三分之二，留下尺把高活动空间，这样鱼就很难逃走。当然，用网具就省去这个麻烦的。

春夏季鱼要交配产卵，相对活跃些，夏秋是淌鱼的最好季节。白天淌到的多数是小鱼，偶有极少数“愣头青”会鲁莽随水流下来。到了夜里放松警惕的大点鱼儿会成群结队争先恐后的随流而下，第二天淌鱼人总会眉开眼笑地收取囊中之物。此时的瓮中之鱼，却并不温顺，鱼见人都会再次窜跳蹦跶，作最后努力突围的。我是经常有抓在手中的鱼摇头甩尾挣脱跳下水跑掉的，开始多少有点儿可惜，后来常见如此，也就见怪不怪了。鱼儿变得不再听天由命温顺了，这是生灵的应急反应。

拎着鱼回去，全家即可美美地吃上一顿“鲜鱼宴”，或红烧、或清蒸、或煮咸、或烧汤，也有腌制、晒干，鱼多还分享给亲友邻居共享，有时也拎去桥口或街头卖了，换些盐、糖、火油、肥皂等贴点家用。

正可谓：时常梦回淌鱼事，只留乐趣记忆中，经历人生更丰富，淌鱼方式亦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