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鳖

李志勇

星期日，拎着菜篮子在市场里转悠，转着转着，你就会发现眼下这菜市场里南菜北卤、母鸡老鸭是应有尽有，尤其是水产品忒丰富，东海的鱿鱼、渤海的对虾、黄海的鲳、南海的带，你爱怎么选就怎么选。当然了，最能引发我思“古”之幽情的是甲鱼，绰号老鳖，伸着个长长的头，在网兜里不停地蹬着四只爪子，做着徒劳的挣扎。那过去的岁月那有趣的捉鳖时光也会“腾”地从脑海深处“蹦”出来，让你忍俊不禁。

我们这沟渠纵横，鱼虾丰盛，尤盛产甲鱼。这玩艺不仅味道鲜美，而且滋阴补肾，我们这儿谁家有媳妇坐月子，那是非得弄两只老鳖补补不可。然那时的甲鱼可不像现在，拿个网兜到养鳖池一捞，三两只就上来了。那时的甲鱼虽多，要想逮住它，却并非手到擒来。在我那村子里，有个叫王大虎的（属虎），大人小孩都叫他“鳖克”，说他是老鳖的克星。这话一点不虚，只要他出马，还从来没空过手，村里老少爷们谁家媳妇坐月子要吃鳖，谁家大老爷们身虚体弱要补大抵都要跟他“预订”。

王大虎的“捉鳖经”其实也就是一句话：叫“一钓二叉三逮”。一钓就是用钩钓。钓甲鱼先要选好塘口，然后看塘边有没有爪印。只要你把那细细的、爪距短短的、不拐一点弯的爪印从狗爪印、猫爪印、鹅爪印、鸭爪印中分出来，就能确定塘里有没有甲鱼。一次，大虎看到一个塘边有许多新鲜的鳖爪印，随即拿来一把钩，穿上新鲜的猪肝，抛到塘里，不多久，一只肥嘟嘟的老鳖就被钓了上来。

这“二叉”可是大虎逮老鳖的拿手绝活。叉鳖跟叉鱼不同，叉鱼是有的放矢，那鱼明明白白地停在塘里，只要你算准因光线的折射所造成的距离差，一叉下去，也就解决了。这叉鳖可是跟躲在暗处的家伙，你没有一定的功夫休想战而胜之。一般说来，叉鳖选择的多是中午时分，老鳖伏在浅滩上懒洋洋地晒太阳，见到扛着叉子的渔人靠近，赶紧一骨碌窜向深水。有经验的叉鳖人根本不会因老鳖跑了而懊悔。相反，那老鳖爬行踏起的一路水泡，就成了叉鳖人的“红外导航”图。水泡在哪儿停住了，且冒出大团的水泡，那老鳖就躲在哪儿。这时，你只要稳稳地举起叉子，一家伙下去，十有八九会有一只肥鳖钉在你的叉子上。那天，王大虎一叉下去，竟叉住了两只老鳖。

活捉老鳖一般都选择在甲鱼的产卵期。甲鱼产卵就跟鳄鱼产卵差不多，都是爬到岸滩。然后挥动爪子，不停地刨，刨到一个跟自己身体差不多大小的塘，然后就伏在塘里。产完卵，盖上土，在阳光的照射下，约十来二十天，小鳖就会破壳而出。甲鱼产卵，多是选择在夜晚，所以，若要活捉老鳖，就得用点守株待兔的功夫。千万不能急，更不能把正在产卵的老鳖捉回去，倘是那样，就犯了吃“子孙鱼”的大忌。产完卵的甲鱼盖好土，就往塘里爬，这时，你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冲上去，准能生擒一只老鳖。

眼下很少有人去逮甲鱼了，因为，野生的甲鱼难得一见，养殖的甲鱼却到处都是。但不知为什么，养殖甲鱼的市场就是火爆不起来，哪家姑娘媳妇坐月子，也对池塘里养殖的甲鱼失去兴趣。不仅是甲鱼，人们似乎对所有人工养殖的那些玩艺儿都兴趣不大。看来，人们怀念的还是自然，那种自然的环境，那种自然的选择，那种自然的情趣，以及那些在自然状态下长成的鸡鹅猪鸭、鱼虾蟹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