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蟹鲜味

李志勇

渔家有句俗语，叫蟹过重阳鱼过冬。那意思是说，过了重阳，蟹实鱼肥。其实，国庆、中秋前后，那蟹、那鱼，就肥得让人关不住口水了。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我正在上学，连粥饭都吃不饱，就更无法奢望能吃到像今天动辄就是几个菜的美味、唯一能帮忙解馋的就是螃蟹。尤其是国庆、中秋期间，稻子成熟了，螃蟹出窟了。这正是我们逮蟹的极佳机会。一放学，我就会迫不及待地离开学校，冲进那水稻长得没有草高的稻田，一边拨开稻、草，一边仔细寻找出窟的螃蟹。隔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发现一只只螃蟹，张牙舞爪。此时，最好不着急去逮，以防被它那两只灵活而有力的大螯伤着，只要折一根芦苇或茅草，向它挑衅，待它螯着芦苇茅草不放时，就会轻而易取地抓着它的壳，放进那本来用以装书的包里。每次中午放学回家，我都能在那稻田里逮上个十只八只螃蟹，带回家去，放进锅里一煮，既当小菜又解馋。

后来，不知是啥原因，稻田里的螃蟹逐渐少了起来，有时一趟跑下来，也很难逮到一只半只大的蟹，多数时候是空手而归。打那以后，每逢国庆中秋双节临近时，晚上，我就在家附近水沟的下游插上柴帘，点上小马灯，守“株”待“兔”。就像蝼蛄、蝗虫、麻雀等许多生物一样，螃蟹也有很强的趋光性，这个时候沟里的蟹会毫无顾忌地顺流而下，向着灯光挺进。待遇到柴帘阻挡，它们会顺着帘根向两岸爬行，或者直接爬上柴帘，试图越帘而过。每当这时，它们就只有束手被擒的份了。

这样的好时光也没能延续多少时候，到我读初中的时候，螃蟹唾手可得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它使我们家国庆中秋双节过得越来越索然寡味。好在我从小就练就了一手钓蟹的绝活。我把竹片子加工成一根约70厘米左右细如蚯蚓的竹蔑子，一端用线缠绕成状如绿豆般大小的疙瘩，然后穿上蚯蚓，就制成了专门钓蟹的竽子。此时，只需要顺着田埂河边，寻到螃蟹栖身的窟，伸进蟹竽，并慢慢地抖动，尽量使被螃蟹视为美味佳肴的蚯蚓和蚂蚱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倘是窟里有蟹，用不了多少时辰，它就会用两只毛绒绒的螯来抓竽子。有经验的钓蟹人，只要感觉到蟹螯碰一下竽子，就会把蟹竽子慢慢地往外抽，引诱它爬出那黑乎乎、深幽幽的窟。这时，你甚至能听到节奏沉稳或慌乱的螃蟹出洞声，凭借此声，就能判断出它是一只大蟹还是小蟹，是公蟹还是母蟹，是老于世故的蟹还是初出茅庐的蟹，是一只饿极了的蟹，还是半饥半饱的蟹。等看到它的爪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猛地一抄，那蟹就得束手就擒，然后就被钓蟹人麻利地塞进蟹篓，以供饕餮。

星移斗转，我这手钓蟹逮蟹的绝活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每逢国庆中秋双节，螃蟹还是有得吃，但那是人们养的，味道同野生螃蟹已不可同日而语。近些年，我常常会被邀请参观人们作为发家致富的养蟹池，每当这时，我都会呆呆地站在蟹池旁边，眼睛里看到的是被人们养在塘里的可怜巴巴的小蟹，而爬进脑袋的却是过去那田里、那沟里、那窟里威猛的野生大螃蟹，不知那样的野生大螃蟹何时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