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好这一本书

鲁声娜

过完了应是此生最长，然而也最没有年味、最没假感的一个年假。年味被猝临的凶猛可怕的灾难冲淡，假感因与灾难伴生的事务与气氛而消减。假日里是有大块时间的，可是，没能像样地做出任何一件事，也没能安心完整地读上一本书。因对灾难进展与管控情况的紧张持续关注，和对相关事务的必要应对，时间被割裂成一块块难以捡拾的碎片。即便与家人亲密相对相守的时刻，那一根紧绷的弦，也都不能全然松下。

是与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的呀。灾难之中，你，我，他，谁人能说，自己是局外人、旁观者？

又一个晴日。拿出剪刀，将前天在班时无意间碰折的一枝长寿花的嫩茎取出剪短一些，重新插入窗前置放吊兰的玻璃瓶里，使它能够昂然于光色之中。沐浴着上午清丽阳光的簇开的红色花儿，如一簇簇燃烧的火苗，艳丽夺目。开得多么热烈，多么从容呵。可是，与无法忽略的当下依然严峻着的大氛围似乎很不相协调，两相比对，使人不由得产生一种怪异感。然而，无论觉得怎样地悖逆，就是这么共生共存着。

“种因者得果，玩火者噬于火/食蝠者怎配求福？/视芸芸众生若蚂蚁，若草芥，若宿主/当其位者/与病毒有什么分别？/智者守望，勇者守护，直面灾变/以血肉之躯相搏/善良者哭泣，愚氓躁动，投机者浑水摸鱼/这疮痍人世/这说之不尽的至丑至美，至寒至热”撷自凤舞的诗《被宅的日子》。这一声声咏叹，流溢出她内心止抑不住的悲愤、疼痛与无奈，读之使人不能不一同感怀。

是的，对自然不知感恩的索取、不加节制的掠夺、无休无止的破坏，某一时刻，必会以某种可怕的方式返归到我们自己身上。那些忽然就逝去了的无辜者，那些莫名其妙身染到病毒的病患，那些与病毒面对面争夺生命的勇士，那些拚力构建安全巨网的人，那些失德无耻的趁势逐利者，一个又一个让人揪心的数据，一个又一个难辨真假虚实的谣言，不得不用距离、口罩、消毒液制造并不确定的安全感的一个个所遇之人……这突然而猛烈的返归中，检阅着，呈现着，见证着，鞭挞着，激励着。

细思来，身历的这一个冬天里的这一场灾难，其本身何尝不就是一本书呢，一本复杂惊险读来使五味交织杂陈于心的书。

那么，从中你究竟读出了什么？

一个必将镌进记忆、载入史册的一个特别的冬天。“这是我们唯一的家啊。”“你是万物的一部分。”马修·连恩一遍一遍如此吟唱，提醒着容易走向麻木自大的人类，呼唤着将爱与慈悲无限传递。愿这一场拌和着痛与泪的教训，能深刻地、永远地刻入每一个人的心灵，并长久束缚到此后每一个人的思想与行为，而成为一种融入血脉的、永不被忘却或中止的自觉与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