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湿地 秘境仙踪

◆姜建国

“濯青摇柳，浣霓舞虹；清香漫溢，烟霞迷濛。”这是一位资深诗人“慕芳踪，欲与相伴问苍穹”，走进黄海滩涂湿地触景生情、脱口而出的清辞丽句。她深情描绘了黄海滩涂大美湿地丰满的内涵，醉人的风采。

黄海滩涂湿地是沧海桑田变迁中孕育出的一颗“宝珠”。她的生成，几乎颠覆了我们对中国文化地理美学的认知。“皎皎白驹，在彼空谷”。它自由衍生，渐生渐长，由“小家碧玉”出落成“大家闺秀”，现已拥有53万公顷的面积。“轮回暗渡，岁月无终”，我们有理由相信滩涂湿地的生长不会终结。这是一片生态湿地，是全球第二块潮间带湿地；这是一片英雄湿地，徐秀娟烈士用短暂的生命，诠释了对工作、事业以及对大自然的无疆大爱；这是一片母亲湿地，她孕育出无数珍奇鲜活的生命；这是一片文化湿地，她培植了自然的情趣和文明的哲思；这是一片遐迩闻名的湿地，它因丹顶鹤和麋鹿而享誉全球。

“笑意镜像幻化，心韵鲜活流动”，黄海滩涂湿地，秘境幻化仙踪！一声锤响，这块出自东方的大美湿地被认定为世界文化自然遗产。黄海滩涂湿地既有这样璀璨的凤冠霞帔，便激起了人们无比热切的寻访之心，一如人们对泰山极顶、长城关隘、黄河源头的焦渴期盼。

“念如琴弦丝切切，思如藤蔓织重重”。在一个木落草黄、烟锁雾罩的时日，我们几个好友相约，一起驱车前往心目中广袤无垠的滩涂湿地，意欲目睹她的尊颜，领略她的神韵，更奢望在滩涂湿地与远方南来的“贵客”丹顶鹤来个不期而遇。

穿过风光旖旎的沿海公路，横亘在我们面前的便是一望无际的大美滩涂湿地。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她有母亲的大度与淳厚、秀美与沉静，她善于接受和容纳、装点与升华。她的前身是滔滔黄海，然而就在那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潮汐吐纳中，在黄河水的穿引下，在黄土高原泥沙的浮沉中，她以渗透的方法、浸淫的方式，一寸一寸地把自己长高，逐步在大海中崛起。精卫何尝填得海平，大自然的造化神功，终于完成了一个创造新大陆的使命。千年的守候，不及一次相遇相拥，挟沙成泥的缠绵之下，不远千里一路飞流直下的黄河水，在黄海中打着旋，顺势划出一个美丽而浪漫的弧线，并用一个不经意的趔趄，在入海处踉跄出一片辽阔的滩涂。黄海滩涂湿地的形成，寄寓了中华民族改变自身环境富有的挑战精神，蕴含了中华民族四方接纳，八方沟通的生存理念和价值取向。

庄子曾感叹：“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黄海滩涂湿地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完美杰作，她因海而生，缘海而兴，弄潮而起，逐浪而歌。她一派原始生态风光，远离世俗的喧嚣，固守本色的清纯，海天相接，惊涛拍岸；沟港纵横，沼泽相连。大海赋予了她诗意的气息，也点燃了她怒放的生命。穿过蜿蜓的海堤，满眼便是那美如画卷的湿地风光，这风光的背景是无边的水草沼泽，那一弯弯不规则的水蓝草绿，那一层层的淡紫浅红，它们无序横陈，随意涂抹，了无节制，酣畅淋漓。

芦花白，苇叶黄，弥望苇丛，如云、如雾、如烟，“琴瑟和鸣心意通，恍若缠绵仙境中”。柳条杂树以风为向导，时时摇曳颔首，将观光者引向苍茫与野趣。闲花偷食了雨的灵魂，脱俗含仙。浅滩、细流勾勒出旷古的怪异，鸟儿沾了水雾，瞬间抖落一丝薄凉，它们飞起飞落，在连锦的苇丛中扑腾。风把一份记忆风干，人却在这风景里复活了原始的灵性，用一种坦然的心境走过一袭从容，在盈盈烟海里盘桓，把灵魂的杂质洗涤成一湾缥缈。黄海滩涂湿地，她穿越了世态的炎凉，淘尽了尘俗的薄幸。如今，纵使楼兰远逝，终究产生了一种悠然淡泊的繁华。我们在鸟儿的羞怯中品读着湿地的真与幻。黄海滩涂有鸟类约380种。无数侯鸟于秋冬两季，从四面八方云集于此，它们跨越万里之遥，来此休整栖息，生儿育女，我们可以想象那种在晨光夕照中鸟类轻歌曼舞的动人画面。

在苍穹翱翔的雄鹰，翩然滑动那宽大的令人生畏的一对黑色的翅膀，展现其“猛禽“的赫赫威仪。它逆风而上，驭风而下，高傲地昂着头，一对圆睁的怒目，射出锐利的光，目力所及，一只在草丛中慌忙躲闪的兔子，一条在泥土中惊恐潜伏的青蛇，都休想躲过，它像飞机降落时俯冲跑道一样，非常霸气的伸出一双铁抓斗，一下子将猎物提将起来，然后昂首向天，直抵天庭。鹰的家在天上，梦在天堂，它所表达的纯然是天空的意志。

沼泽地里的天鹅如痴如魅，宁静时，犹如一朵朵盛开的雪莲；飞翔时，又似一片片扬起的白帆；嬉戏时，更象是穿着白裙子的公主在跳“水上芭蕾”。它们裹着草香、缀着鲜亮、带着欢乐、扭着脖子、眨着眼睛，在芦苇丛中弯腰喝水。它不停地扭动身姿，一会儿向上，仿佛要去触摸云天星月，一会儿向下，仿佛要去探访龙宫骊珠。

在黄海滩涂湿地，最能夺人心魄，引人眼球，让人注目以礼的，当然还是那“万顷银光一点红”，“一举扶摇直上天”的丹顶鹤。丹顶鹤被人们冠以“丹冠白羽鸟仙子”的美名，它莹白飘逸，灵秀俊美，它的叫声高亢嘹亮，正如诗经所说：“鹤鸣九皋，声闻于天”。它能歌善舞，是舞的精灵，舞的媚娘。那欢快的对舞，热闹的群舞，孤傲的独舞，无不玉羽追风，神采飞扬。如果想领略瑶池仙境，享用风花雪月，那就携带灵魂，去观赏一出丹顶鹤的舞蹈吧！

黄海滩涂湿地，除了有珍禽，更有异兽，河麂、獐貉、野兔出没其间。最有代表性的当然还数麋鹿。在一片繁茂的草滩中，成群的麋鹿纵横奔突，它们时而疾驰飞跑，时而伫立静观。古语云：“动若脱兔，静若处子”，正是对其最好的描述。这是一种神异的动物，它似是而非的模样被人们称之为“四不像”，这就给“指鹿为马”者有了凭依。相传赵高所指的“鹿”，正是这种“四不像”的麋鹿。它的长相仿佛在嘲讽我们的心智，在人类的基因仍然停留在传统的初级阶段时，它已经用先锋派和后现代主义诠释了生命的精彩，赋予生命无限的遐想，它应是我们敬畏的神物！

黄海滩涂湿地芳草萋萋，有许多珍稀的植物。那喜盐耐碱的盐蒿菜，从滩涂湿地中钻出，同众多野菜一样，扎根于贫瘠浇薄的土壤，沐浴着温柔和喣的阳光，吮吸着甘甜雨露的湿润，呼吸着夹有盐味的海风，舒展着细长的枝枝节节，伸展绿中夹红的针状嫩叶，仅十几天功夫，大片的滩涂上就被它们全覆盖。它如毯，煌煌

铺展，如旗，猎猎飘扬。它润如珠玉，嫩如凝脂，碧绿如翠黛，艳红似火焰。“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可见这野蒿是鹿之美食，可是在灾荒之年，人类也每每用来充饥。如今，吃厌了油腻大荤者竟用它来搜刮油肠，文人雅士品尝之，竟能品出其中包含的阳光和海风，美其名曰“海星菜”。

芦苇是滩涂湿地的主人，花开花落，草枯草荣，季节的转换更迭，无情地决断着自然万象的兴衰轮替。秋风中说不尽它苍凉的妩媚，它前仰后合，随风起舞，“翠叶生群鸟，荻花育锦鳞”。它是坚韧的，拼尽浑身解数拔节而上，然后开花，最后刚毅不屈的挺立在寒风中。我也想做一根被时光摧残容颜的芦苇，独守清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开得欢畅，谢得安然。

黄海滩涂湿地，将波澜壮阔的传奇与激宕人心的潮汛共生共鸣，你不生活在滩涂湿地的近侧，哪知道与海为伍的乐趣。茅盾在《风景谈》中说，世界上最好最美的风景是人。滩涂湿地最美的风景当然也是人，正是那生于斯、长于斯，靠海吃海的渔民，演绎出种种守滩护海的壮举。沿海渔民一直以趁潮赶海为生，他们熟知大海潮起潮落的习性，他们在这里指点江山，“坐收渔利”。落潮时，海水逐渐退去，大量的浅海海洋生物被留在滩涂上，渔民们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背着渔篓，踩着细浪纷纷奔向大海，接受大海的馈赠，在淤泥深处淘金，在滩涂上捡拾蟹、虾、贝类、藻类等水生动植物，整个劳作过程虽然辛苦，却磨砺出渔民们顽强、乐观、爱大海、爱生活的精神特质。

桑田碧海须臾改，秘籍幻化仙镜来。黄海滩涂作为沧海，可能是位长者，作为桑田，毕竟还是个“杨家有女初长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年轻处子，她的身上有一种朦胧清丽之美，这不是大写意的潇洒，而是中国画里那细工笔的倩雅，是“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的矜持。剪一段时光看一轮沧桑，留下的尽是时光飞逝，往事难忘的缠绵和感动。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滩涂是大自然之子，它的美是符合自然准则的，树作伞，花为媒，岁岁年年春草绿。置身滩涂，接远尘梦境，素心独揽，环顾朵朵碎红，仿佛参透了世间的生命本色，多想剥离生命躯体幻化成一束灵魂，漫游在天地间，积成阅历，丰盈身心。置身天苍野茫，风萧水寒的湖海河川，怀念荒野，沉醉荒凉，以其为美，这该是人类认祖归宗的寻根本性吧！

供图：吉东育 王万舜 杨正明

朱玉龙 徐红敏 吴贵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