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亲数九

江正

母亲住在乡下，种点蔬菜瓜果，养群鸡鸭，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前几年母亲生了一场大病，痊愈后留下后遗症，每到冬天就咳嗽得厉害，特别害怕冷风吹。我请人在老家隔开一间小屋，安上铁炉，专门用作母亲烤火取暖用。一到冬天，那屋檐下就被我码了整整齐齐的劈柴，够母亲烧几个冬天的。但母亲总是舍不得烧炉子，说费柴火，实在太冷了才去烧一把。我们回家少，总是在电话里反复嘱咐母亲多烧炉子，免得冻得咳嗽。母亲答应着，我知道她背着我们肯定还是舍不得烧。

去年冬至那天，我和妻子回老家，帮母亲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母亲喜出望外，忙进忙出，把那铁炉烧得旺旺的，小屋里如春天般温暖。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围着火炉聊天，温馨而美好。“妈，从今天开始进九了，您再教我们《数九歌》呗。”妻子在给母亲洗头，我央求着母亲。“好哇，听好了呀！”母亲低着头清了清嗓子，“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冻开，八九燕归来，九九加一九，犁牛遍地走……”母亲小声唱着，这熟悉的民谣勾起我儿时的回忆。

小时候喜欢赖床，特别是三九天不愿早起。母亲总是鼓励我们，告诉我们冬天数着过就不冷了。我们好奇地问母亲怎么数冬天，母亲就教我们《数九歌》，从一九二九数到三九四九，数到五九六九时就差不多过年了。所以那时候倒没觉得冬天难熬，数着数着就过去了。我们放学回家，常常问母亲进几九了，母亲总是笑着说快到几九了再过多少天就过年。我们总是满怀期待，因为过了年春天就到了。

“小时候您陪我们数九，现在您年纪大了，我们也陪您数九吧。”我朝母亲一笑。“好哇好哇，我巴不得呢！”母亲也笑逐颜开。自此，每个星期的周末我都要回乡下，陪着母亲数九。每次回家，我把炉子总是烧得旺旺的，小屋里暖烘烘的，让母亲过个不冷的冬天。母亲整天乐呵呵的，眼角含着笑，咳嗽的老毛病也好了很多。

陪母亲数九，真是一种幸福的体验，无论多么冷的冬天也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