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袍

鲁声娜

吸尘，擦洗。汗湿衣衫一遍遍。做家务的同时，仍是听书。听罢易中天说武则天，又听蒋勋说张爱玲。用他人的声音与思想填充假日的空白，借以转移与消减劳作的枯燥与辛苦。

于武则天，实在是政治高于一切，高于亲情与爱情，高于规则和道德。她智慧又豪阔，她精明又狠毒。她非常善于利用与创造机会。利用第二任丈夫、高宗李治的软弱，她走上了政治舞台的核心。之后更是紧抓一切机会一遍遍地洗牌，每洗一次必大赚一把政治资本，不断巩固作为王朝实际掌权人的地位。直至66岁那年，她成功突破了世俗的最后障碍，登上宝座，成为名实相符的女皇，圆了她心目中的终极梦。

位高如唐太宗李世民者，也有他的大烦恼。为了皇位，儿子们明争暗斗各怀心事，为了保全大局的稳定和儿子们的性命，他不得不听从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的建议，立性情软弱的李治为太子，而给后来强硬能干的武则天留下了可趁之机。为立储事，李世民痛苦得当着臣子们的面仆地大哭，甚至要拿剑刺向自己。而武则天似乎更狠些，为了政治上的得，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出常人之所难舍，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她让人敬仰，又叫人惧怕。

是篇幅太短容不了太多内容么，很遗憾，自蒋勋外，没人能获得对张爱玲更多更深的认知。他也提及了她的《倾城之恋》与《金锁记》，也许后者更能代表其文学水准，但我还是更偏爱前者，因前者更多一些明亮与柔软。其实还很喜欢张爱玲的《异乡记》，是她从上海一路去温州找寻胡兰成的见闻实录，认清胡兰成之于情感的真面目的过程中，她的节制的内外困顿，读来很是真切感人。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虱子。乃张爱玲名句。阅世愈深，愈是能体悟到她笔下世界的冷峻与苍凉。许是因知悉人生底色之冷，反而愈加要珍惜触手可及的暖。

千江有月在近日的博文里说，她有个朋友，因张爱玲的缘故，一直不肯看胡兰成的文字。我至今也还没有完整读过一篇胡兰成，也从没主动找寻过他的作品。因张爱玲，对他多少有些心存抵触。张爱玲当初能爱上他，足以表明他确实非同凡常。可是，任凭他舌灿莲花妙笔通神，也还是觉得虚伪可厌。

傍晚先生到家。点滴叙述此番返校的见闻。30年了，还是有大变化的，但他能一一准确叫出百十名同学的名字，也认得出所有见到的任课老师，说得出他们任教的课程，及课堂上的典型特征。这是我之所不能。借由他的描述和图片，努力从记忆的深潭里打捞，当年的人、景、情。记忆力不够好，遗憾那时怎没给自己的老师同学留下可供而今辨析的记录。

步往千鹤湖公园。边走边看人家门前园里架上的植物。开着花的丝瓜、芝麻、扁豆，绿色花朵般的生菜等等，呼吸它们清新生动的生命气息。手机里，蒋勋在说《春江花月夜》。选听这个，是想了解他如何认识这首名诗，却无法认同他对“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纹”的解读，觉得太过牵强。公园里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大约多是为看音乐喷泉而来。绕到僻静处，缓行，风从湖面上来。天上有三两粒星，无月。在这里，生命的沸腾与静寂和谐并存。

餐室窗前，蔷薇花影绰约。序已立秋。这深玫红色的蔷薇花，从春艳丽到夏，从夏，又嫣然入秋。